痛苦的不是死亡,而是永遠活在痛苦之中。
岑魏自那一刻起,就從未再碰過劍,他的手提的起。
可他的心,永遠也不能再提起了。
他將本該帶給先皇後的疼愛全都傾注在岑憬身上,可卻又因此將所有的苦都投給了上官簡和謝之喻。
他以為錯的人,其實一直都是他……
“你信阿喻嗎?”
薑鏡黎沒有半分猶豫,“兒臣信。”
“朕也信。”
——
夏日已過,秋日漸涼。
初秋的涼風吹落了山茶花樹上的枯葉。
輕輕掉落在地上,卻驚起心頭的波瀾。
大半年過去了,蕭睿和謝之喻就隻在兩月前回過一封信。
可信上內容極少,都是“順勢,勿念。”
可無論是謝之喻還是蕭睿,都不可能隻寫下這樣的話。
到了夜裏。
薑鏡黎躺於令她冷熱交加的榻上。
她做了一個夢。
夢到了黃沙蒙蓋住整片天的荒漠。
荒漠上戰馬馳騁,留下一片深沉的蹄印,數十萬將士持刀廝殺,抵死護住一方城池。
年輕的主將以一敵百,寸步不讓。
薑鏡黎透過蒙蒙的黃沙看清了他。
他俊顏上沾滿了還留著餘溫的鮮紅。
薑鏡黎手提利劍,一路朝著他去,瘋狂殺出了一條血路。
那個年輕的主將被上千敵軍包圍,他滅了一群又來一群,那群人似乎今日非要取下他的性命。
他每一刀每一劍都深入敵軍骨髓,數百顆戴著盔甲的腦袋被他砍斷在地。
戰馬奔騰,碾碎一顆顆本就不堪入目的頭顱。
他像是一匹不知疲憊的惡狼,凶猛又狠戾。
直到他突然的心髒驟疼,如萬箭穿心般,擊倒了他。
他長身微曲,擰緊了眉心,一口鮮血如奔洪般湧上喉間。
手中沾滿鮮血的長劍深深刺在黃土中,才能支撐住他撕裂般疼痛的身體。
敵軍趁此,投過數十隻長矛,刺穿他的整個身體,鮮血順著他的戰甲,滴落在黃土上。
一滴一滴又一滴,像是活人最後的倒計時,隨著他不屈服的腳步停在了硝煙四起的戰場上。
敵方主將馳馬上前,大刀一揮,挑開他握劍之手的手腕筋脈。
連帶著那隻銀鐲,一同被劈開,碎裂在地上……
“岑喻!”
薑鏡黎從夢中驚醒,身上汗涔涔的,黏膩難受。
心髒還在怦怦重跳,呼吸沉重,一刻都無法平息。
她的眼角濕潤,瞳仁緊縮,身側的手死死地拽著床單,生生扯出了一條破痕。
是夢……
是夢……
醒來之後,她就再也睡不著了。
“叩叩——”
阿音推門而入,“公主,宮中傳來消息。”
薑鏡黎有些急迫,“是我皇兄還是岑喻?”
“是靖周陛下,重病纏身多年,一個時辰前,駕崩了——”
薑鏡黎愣坐在榻上,她忽然想起岑魏數月前同她說過的話。
也許他以為這天下已經不需要他了,他卸下了肩上沉重的山體,留給了岑家的皇子。
心病擾了他數十年,終於將他帶到了先皇後那裏……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