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燭火搖曳。
煉丹殿的所有弟子,從閉關狀態當中醒來,他們麵色困惑,望向殿外,劍湖宮穹頂陰雲密布,自己腰間的佩劍,錚錚震顫。
然後瞬間脫鞘飛出大殿。
劍氣呼嘯,劍湖宮聖山,山門,山腰,山頂。
無數弟子的禦劍,在“大雪”歸鞘之後,執劍之人刻意而為之的意誌之下,不受控製地飛出劍身,蜂擁而去。
大殿之中,燭火熄滅。
劍氣未滅。
正當所有弟子麵麵相覷之時,一位弟子發出了一聲驚叫。
座下蒲團之中,掠出一柄藏了不知多少年的短匕。
這是一把劍。
很久以前,劍湖宮老前輩藏的劍。
不僅僅是煉丹殿,還有鑄劍閣,洪來湖,諸多聖山隱密之處,偏僻山頭,曾經受過“大雪”劍氣統禦的地域,在劍身歸鞘之後,都發出了響應。
這是一件極其耗費心力,又無用的事情。
但這是握住“大雪”之後,才能握住的權力。
有人在這條路上苦苦跋涉了一輩子,終於如願以償,所以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看清這把劍。
然後做的第二件事情。
就是看一看,這把劍,到底代表了什麽。
劍湖宮執法殿上空的那道影子,在天地陰雲,煌煌雷霆之間,挺直了脊背。
隻不過短短的數個呼吸,看著滿天飛掠向他叩首行禮的劍器,看著山腰上不斷亮起光芒的劍湖陣法,不斷衝向雲霄的劍氣光華,他的麵容不再蒼白,不再蒼老,而是愈加意氣風發。
這把劍代表了什麽?
現在他看清楚了。
這把劍,代表了西境劍湖宮。
代表了曾經盛極一時,西境最強大的聖山。
而他,則是這座聖山的主人。
......
......
劍湖宮山門,路徑兩旁,枯草搖曳,草葉倒飛。
整座劍湖宮,所有的劍,都飛向了那位懸在劍湖山頂,執法殿上空的老人頭頂。
當然有例外。
山門處,有一位白袍籠罩的身影。
他腰間別著一把古劍,安靜如止水,不動也不搖。
那柄大雪喚它不動。
或許......是因為白袍下的那張麵容,比大長老還要蒼老的緣故。
白袍老人,站在劍湖宮的山門處,人間四月,因為大雪劍氣的緣故,山門小徑兩側,草葉幹枯。
老人遙遙上望。
他看見了整座聖山,數千把劍器,都被“大雪”吸去,懸浮在執法殿的上空,一柄一柄,陣列分明。
大雪劍已經很久沒有歸鞘了。
這號令諸劍的威能,依然強大。
但比起他第一次見到“大雪”,如今劍湖的懸劍景象,已經遠遠不如當初,甚至算不上震撼,隻能說是稀鬆平常......這世上所有的東西都會衰老,不僅僅是人,劍也一樣,“大雪”鍛造出來的時候,的確是世上一等一的鋒銳。
但一代一代的使用者,或有意,或無意的出鞘,使其不可避免的磨損鋒芒。
若是真正見過“大雪”毫不保留的出鞘,便會知曉其不可熄滅的美麗。
然而,越美麗的東西,死得越快。
所以開辟西海蓬萊的那位,在“大雪”問世之中,立即鑄造了一柄修補“大雪”的劍鞘,賜名“長生”,希望可以以此,來延遲“大雪”死亡的時間。
西海蓬萊把“長生”給了大隋的劍湖宮。
隻有兩柄劍合在一起,才是那個剛剛問世之時天下無劍可敵的“大雪”。
直到徐來把養劍的劍鞘“長生”,偷回西海。
兩柄劍才分開。
於是......沒過多久,隻剩下劍形的“大雪”,便被那個驚才絕豔,名叫“裴旻”的男人折斷。
這段曆史,在合鞘的那一刻,便被合入了鞘中。
今日發生的一切,都將是過眼煙雲。
白袍老人眼神平靜,抬起頭來。
大雪的劍氣密布劍湖宮。
在劍氣荒蕪的山門腳下,老人踏出了邁上劍湖宮的第一步。
雲層裏,飄出了第一朵雪白的結晶。
他不曾動用修為,每一步都走得緩慢,周遭風不起,草葉不搖。
這數百年來,他於這座天下,一直都隻是一個過客。
......
......
執法殿的上空。
號令無數劍器懸空的元拂蔭,持握大雪,平靜注視著自己身下,名叫“風雪大寂”的那座陣法。
十個呼吸過去。
那座陣法裏沒有動靜。
就像是所有人,都被凍成了冰渣。
但他知道不可能。
那位蜀山小山主沒有掩蓋自己的氣息,隔著一座大陣,他也可以感應到,那猶如熾熱熔岩般的滾燙氣息,威震大隋的女子,被困在“風雪大寂”之中,仍像是一座隨時可能爆發的活火山。
元拂蔭眯起雙眼,等待著千手出手打破這座陣法。
“風雪大寂”若是困不住她,便輪到自己出手了。
然而,他卻沒有等到千手出手......
陣法的風雪裏,那座滾燙如火山的氣息,竟然有了一絲消退。
風雪飄搖,三尺之內。
黑白大氅加身的千手星君,站在寧奕身旁,沒有多站一分,也沒有少站一分。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