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我身為道胎……就要追逐大道?”
這道聲音在大殿的碎石,斷壁之中穿梭,夾雜著雨聲,接著便是年輕男人胸膛裏沉悶的吐氣聲音。
像是一頭困獸。
“禪律之爭……不就是追逐‘權力’麽…修行境界與地位有關係麽?”神秀盯著宋伊人,笑道:“你如果不修行,地位會有變化嗎?太子如果不修行,地位會有變化嗎?為什麽我就一定要去追逐大道……為什麽我就不能去玩弄權術……”
神秀的聲音提高,穿透雨幕,帶著譏諷。
“這真的是一個很愚蠢,很幼稚的問題。”
他的力氣有些竭盡了,但說話的聲音卻沒有降低。
“你以為我在懇求你殺死我麽?”
“你以為我害怕死亡麽?”
一連串的反問,隨著狂風驟雨,敲打在宋伊人的心間。
他沉默片刻,蹲在神秀師兄的麵前,看著師兄蒼白清秀又帶著猙獰的麵孔,這些反常的言語,並不能問倒他。
宋伊人緩緩道:“不用試圖掩藏。你跟具行不一樣。”
“你與‘影子’無關。”
朱砂神情自若。
道宣卻皺起眉頭,身為律宗的律子,他手握整座天下所有勢力的情報,卻是第一次聽到“影子”這個詞,與具行的反叛聯係起來,“影子”是某種暗部的名稱?亦或是某種“精神”,“信仰”?
律子向著自己的師弟投向目光。
宋伊人麵色木然的繼續道:“我在具行的身上看到了那朵黑蓮,你的身上沒有,他不會痛苦不會流血不會死亡……但你會。你不應該相信真佛,也不應該相信‘它們’會給你永生,既然不相信‘影子’,那麽你加入這場法會,並且選擇推動法會的原因是什麽?”
神秀看著淨蓮,笑道:“當然是為了禪律之爭的勝利。”
宋伊人平靜道:“那你早就勝了。”
頓了頓。
“七年前,就勝了。”
七年這個詞戳到了心坎。
道宣握住禪杖,麵色複雜,看著神秀。
七年之前,他遠赴孤驪山,便已經落敗……那個時候自己的心底就留下了心魔,若是當時神秀把這個消息傳開,他的性格斷然不可能否認,若是如此,禪律之爭早在七年之前便已經落幕。
讓律子此刻心生複雜的,是一種恍若隔世的陌生感。
“記得當初對決……你與此刻不同。”
道宣的神情有些恍惚,“你當時放我離開,不傳消息,是真的不在乎勝負。我在這七年不斷砥礪自身,無數次捫心自問,始終無法做到像你一樣道心純淨。”
但今日見麵,直至此刻。
他才發現,並非如此。
若是像淨蓮所說的,神秀是一位追逐“權術”的野心家……那麽之前所營造的,都是假象麽?從七年前就開始了?這絕不可能。
這七年,在禪子的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麽。
“我一直是個冷漠的人。”
神秀麵無表情道:“我是被邵雲撿回靈山的孤兒,從未感受過溫暖,我對這裏隻有恨意,我不想看到佛門興盛,這就是我一直所作的事情……我要顛覆佛門,如果今日你不殺我,回到靈山,我會主動認錯,領受大罰,禪宗‘禪子’的身份會保住這條性命,你知道的,總有苦修者會追隨我,我接下來的餘生,將會致力於引起靈山內部的分裂,動蕩,並以看到死亡為最高的樂趣。”朱砂的神情冷了下來。
“我在孤驪山留了部署和計劃,以防任何意外,在出發來到小雷音寺前,一切就已經注定好了……如果你此刻不殺我,你一定會後悔。”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