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年文人大聲催促道:“快點對呀,對不上來就磕頭啦!”看熱鬧的村民也起哄地笑嚷起來。
接親隊伍裏走出一位個頭不高、頭戴禮帽、秀氣文雅的青年男子,正是尼扮男裝的慧修。隻見她不慌不忙地走到前麵,習慣地欲將手掌直立在胸前,忽然發現身份不符,連忙捏成空拳,左手也抱上去,恰到好處地做了個拱手禮的動作,吟道:
“白馬營迎白馬郎。”
接親隊也更大聲地歡呼起來。新郎得意地再請新娘,新娘蒙著紅蓋頭,在伴娘的扶助下,碎步走出家門。
老年文人讚歎地頻頻點頭:“對得好!白馬郎對黃花女,門當戶對呀!想不到山塘村亦有此等飽學之士。”
中年文人卻頗不服氣:“你聽聽,他們把自己比做白馬王子。哼,明擺著壓過我們一頭嘛。不行,我得給他們點顏色瞧瞧,要不然,我外甥女以後在婆家就有受不完的氣了。”說著他快步走到轎邊,對接親隊招招手道:“莫慌,莫慌,還有起轎對哪!”
此時新娘已坐進轎子,轎簾也已放下,吹鼓手們也即將吹響嗩呐擂動鼓捶,點鞭炮的煙頭也伸向了引信,隻差領轎人發令起轎。眾人聞言隻好停手,靜候他的起轎對。
中年文人不無挑釁意味地吟道:“山塘栽柳,柳葉落,條條光棍。”
村長不滿地對副村長道:“你看,他竟罵我們山塘人都找不到老婆。”“算了吧,氣什麽氣,在這種場合,再挨罵也得忍住。”
山塘村的接親人員都窘態畢露。他們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向慧修。慧修不負眾望,有意等到大田村民的笑聲叫聲停下來之後,才不慌不忙地道出下聯:
“大田種瓜,瓜果爛,個個膿包。”
這下又輪到接親者得意了。他們異口同聲地大聲複念下聯,同時燃響了鞭炮,吹起了嗩呐,敲響了鑼鼓,抬起了花轎,邁開了輕快的腳步,歡天喜地地回到了山塘村。
花轎在新房外停放下來。新郎正準備上前掀開轎簾請出新娘,又被那氣嘟嘟的送親方代表中年文人攔住了。中年文人自覺剛才失了顏麵,一路上苦思苦想,想出一條厲害的絕對,力圖出口悶氣,此時高聲叫道:“慢一點!還有下轎對呢!”
新郎隻好縮回手,不失禮節地示意道:“請娘家舅出聯。”
中年文人朝四周望了望,清了清嗓子,不無奚落地吟道:
“大家嫁小家,龍王女兒枉給蝦。”
一般口頭出聯答對,韻轍上是不用那麽講究的,但如果出句有來曆,那答句也就應當有典故。否則也算“對不起”,免不了貽笑大方。
村長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村民們議論紛紛,好氣又好笑:“他把新娘子比作大家閨秀,龍王千金,下嫁給蝦米,受了天下的委屈啦!”
“這個酸秀才!你把新娘比作月宮的嫦娥也不打緊,但總不能肆意貶低我方新郎吧。”“這個娘家舅好可惡啊!”“娘舅大似天嘛!拿他奈何?”“咱們新郎要是唐伯虎、淩大岫就好了!”
新郎苦苦思索,無法應對,隻好用目光再次向慧修求援。兩村的人們都靜靜地等待下聯的出現。
慧修剛才聽到村民的議論,腦子裏靈光一閃,微笑地吟出答句:
“西門入東門,華府丫頭不知寅。”
村民頓時興奮異常,瞧著目瞪口呆、頗感狼狽的中年文人大聲叫道:“對得好!你們新娘是秋香,我們新郎就是風流才子唐伯虎。”“是啊,丫頭嫁才子,高攀又高攀啦。”“哈哈!這個回合咱們又贏了!”
吹打、笑鬧聲中,新郎牽著紅蓋頭新娘下轎,步入洞房。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