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與鋼刀

二月初二“龍抬頭”，也是民間所謂的“頭福”。 早起，老天毫無征兆地變臉，連日的溫暖沒了，霧蒙蒙，冷颼颼，雨若有若無地飄著。還有，隔壁樓喧鬧的鑼鼓聲以及持續不斷的鞭炮聲，為過世的老人上路造勢，硬生生刺破清晨的寧靜。 照例到廚房，熬米粥，煮雞蛋，燜花菜煲，備小菜，然後燒了一壺水，一邊泡茶，一邊瀏覽新聞。 頭條我就驚呆了。昨晚9點多，昆明火車站廣場發生蒙麵暴徒砍人的嚴重暴力事件，造成29人死亡、130餘人受傷。 在燈火通明的廣場，一群來自新疆的恐怖分子，手持大鋼刀，見人就砍。那是無法想像的驚魂12分鍾啊！無辜的人們本來可以愉快出發，平安回家，不料走上了不歸路或遍體傷痕。 對待恐怖分子，俄羅斯總統普京說：“在機場抓到恐怕分子就在機場擊斃，在廁所抓到就溺死在馬桶裏。”是的，必須的！ 吃好早餐，雨悄悄停了，我按計劃去了烏山。今天，為期一個月的烏山花會開幕了。 烏山矗立在我的身旁，展示它的“三奇”：古榕、石頭和石刻，注視我的忙碌、閑散和茫然。步行不過一刻鍾的光景，但我似乎與它毫不相幹，從來沒正眼看過。 春天，桃花是這裏的花旦。最新鮮最豔麗的桃花一排排一簇簇，粉的紅的，有含羞待放，也有忘情綻放。桃花聽從春天的吩咐，在榕城無關繁華的角落低調書寫春意。 桃花園裏人頭攢動。有溫馨一家子，有纏綿小情侶，也有風華正茂的年輕人……他們踏青尋春，臉上洋溢著從容與喜悅。 “你知道嗎，昨晚昆明發生了大事。”一位極其俊俏的姑娘挽著男友說。 “是啊，太沒人性，以後看到新疆人趕緊躲著點。”小夥子提醒道。 “是可惡，是要注意。但有人說了：不要把對恐怖分子的憤怒，扭曲成對一個民族的敵意；不要把對血腥暴力的還擊，扭曲成對一個民族的歧視。”不容易啊姑娘，這時候還能這麽理性。 桃花不在意遊人的喧鬧，不在意塵世的冷暖，依然笑春風。 “爸爸，那些壞人會不會到福州來？”我聽到一個稚嫩的女聲對斯文的父親發問。 “不會的，不會的。”父親斬釘截鐵地回答，但眼神中分明寫著猶豫與慌張。 “他們為什麽要這樣？誰叫他們做的？”孩子疑惑地問。 “這個啊，三言兩語是說不清楚的。造孽啊，傷及那麽多的無辜。”父親沮喪地搖搖頭。 我慢慢地抬頭，目光投向朦朧的天空，深深地吸一口氣，然後徑直走到一棵古榕樹下。古榕樹紮根這兒百餘年，枝丫已參天，有了歲月的滄桑，也有入定的安詳。 我想起《菊花與刀》。這是美國人類學家魯思·本尼迪克特的代表作，研究日本文化的雙重性——菊花與刀。日本皇家的家徽是菊花，刀則是武家文化的象征。日本人愛美又黷武，尚禮又好鬥。不知怎地，眼前燦爛的桃花仿佛頓時消失了，隻見明晃晃的鋼刀在空中胡亂揮舞。 回過神來，我又看見桃花分外的豔麗、嫵媚和妖嬈。它啊，最懂得多情男女的心，導演一場又一場傳奇與浪漫。但它不可能知道，在同一片藍天下，鋼刀正在殺戮，喪盡天良，粉碎浪漫與溫情，讓無辜交出了生命。 流連熟悉又陌生的烏山，惜別桃花領銜的滿園春色，我默默祈禱：但願普天之下，桃花和諧盛開，鋼刀拋棄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