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餘額

馬年的春節，天公熱情似火，深冬酷似初夏。棉襖不需要，圍脖沒市場，帽子見鬼去吧，一件單衣足以笑傲臘梅時節。還有，鞭炮震天響，焰火耀夜空，鄉下老家還是用最老式的方法表達歡樂和喜悅。 正月初二，一路暖陽來到中學母校。畢業近三十年，見或未見或偶爾見，都是青春學友深情的話題。各種念舊感懷，各種打情罵俏，各種飯局拚酒，那叫一個溫暖、愜意和痛快！ 而一個壞消息，讓愉快的交流突然沉重起來。此前不久，一位昔日的同窗因為飲酒過度，夜間醉躺母校門口，次日淩晨發現時脈搏已停止跳動。他的生命餘額被酒精清零，四十多個春秋就這樣難看地畫上休止符。 依稀記得，他是體育特長生，每天午後，總在操場上奔跑、跳躍，揮灑汗水和激情，書寫昂揚的青春。可是後來，失意，消沉，落魄，借酒消愁。幾乎沒人懂得他的痛苦與悲傷。他放棄了拯救自己的信心與希望，獨自一步步走向黑暗的胡同。 在胡同的深處，他麻木地數著日子。也許，在他的精神世界裏，光陰已經一文不值了。那些生命的原材料從他指間悄悄地溜走，沒有一點動靜，沒有一點溫度，沒有一點色彩。生命沒有了尊嚴，沒有了價值，沒有了光芒，甚至隻有被嘲笑和被鄙視。 說實在的，在遺憾和痛心的同時，真為他惋惜。他沉湎酒精，踐踏身體，無端消耗能量，以為生命的餘額取之不盡，死亡是那麽遙遠的事。但他錯了，而且無法挽回。 在這焰火滿天、歡笑滿屋的新春佳節，同學聚會的話題很快繞開死亡，但那一份沉重已深深地鐫刻在腦海裏。 法國大思想家蒙田說：“生命的價值不在於能活多少天，而在於如何使用這些日子。” 可惜，這位同學莫名其妙地活，莫名其妙地死，一生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