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聲漸漸在村裏傳開。母親問我哪來的錢。我隻是含糊應答。她了解自己的兒子：厚道，誠實，不會偷，不會搶，所以也就沒有刨根問底了。村裏原來一般不跟母親打招呼的人，逐漸話也多了，表現得非常親熱，叫人一時不太適應。人家對我更是另眼相看。而我，一直保持低調和謙遜的姿態。
後來發生的事，真是出乎我意料。村裏幾戶人家同時上門提親。這可把母親樂壞了。我聰明？我機智？我相貌出眾？我金玉滿堂？都不是。大概，我憑借不打折的善良和不太多的錢財贏得村裏村外的高度好評。
這看起來像一本萬利的生意。幾個備選姑娘各有優點，讓我十分猶豫。最後，我決定娶啞巴兄弟家的大女兒。她長得耐看且幹淨，生肖據老人說是可以旺夫的那種。在新婚入洞房之前，我突然覺得，為啞巴提供一點小資助，仿佛是一個無意的誘餌，卻捕獲全村老人的好感和少女的芳心，人生也因此而改變。
事情的發展還是有些出乎意料。婚後第二年，我有了一對龍鳳胎。我自己都奇怪，沒有遺傳基因，也沒服用秘方，居然生了雙胞胎。我莫名其妙，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我那殺豬的老丈人高興得有點過頭，逢人就笑就說，仿佛是他自己有出息，生了龍鳳胎。這麽說不太恭敬，不過這是對他當時失態行為的最好描述。
此後，我的名聲在村裏就更響了，自己感覺氣場也特好。幾個在城裏工作的親戚回鄉過年，也過來跟我打招呼。談論的話題主要是村裏的長短趣事。他們好像厭倦了自己的生活，隻對鄉下的事理好奇。也許，是出於照顧鄉下人的情緒，故意繞開城市的話題。總的來說，賓主雙方相談甚歡。見過幾個城裏人，自己好像也多見了一些世麵，莫名得自豪和得意。
後來，我去城裏找這幾個親戚，試圖有所改變。我帶去鄉下的土特產，實在而蹩腳。他們都挺熱情的，隻有個別的太太讓我不自然和不知所措，讓我感覺這種純粹的打擾真是罪過。結局正如你所料，沒有任何下文。我算明白了：作為農民，我沒有資格離開土地，即便站在城市天空下，也難以在城市人眼睛裏。有時為了生存，為了改善生活，投奔至城市的懷抱，卻遭受到白眼和羞辱。那麽，安分守己當個農民，是一種相對踏實的選擇。
從此，我再也沒有什麽奢望與夢想，老老實實呆在鄉下，與殺豬的女兒過著小日子。沒有山珍海味，也沒有錦衣華服，但粗茶淡飯倒也平安年年。可喜的是，我那一對龍鳳胎對學習一直很喜歡，成績一直名列前茅。這個比我當年拾到金子更激動，長久地激動。那時的激動隻能是偷偷摸摸的，而現在的激動不僅可以公開，而且有了下一代命運改變的種種可能。
那年我收到神秘的禮物，一直沒人知道。以後我也不準備告訴任何人。一次道德上的可恥換來一段光輝的歲月，還是相當劃算的。許多人不都這麽幹的嗎？還有，我長期多次的救贖，較好地洗滌了我靈魂的汙垢。老天爺應該高興地說：“這個禮物還真是送對了人。”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