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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夜與逝去的日子接吻(1/5)

作者:曾曉文字數:13574更新時間:2019-09-21 11:18:50

    夜與逝去的日子接吻,輕輕地在耳旁說道:“我是死,是你的母親。我就要給你以新的生命。”

    —泰戈爾《飛鳥集》

    以毒攻毒。在第一次化療那天,我理解了這個詞,刻骨銘心般理解。化療是雙刃劍,在刺殺癌細胞的同時,也在殺害健康細胞。

    我暈暈沉沉地從總醫院化療室走出來,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不明,似乎在短短的幾個小時內便改變了麵貌。恐懼突然襲來,世界永遠不會在我眼中恢複從前的樣子,世界已執意把我拋棄。

    我曾在地獄裏遊走,我是漂浮的魂。當我看到格蘭特的高大的熟悉的身影,才確信自己回到了人間。他是我在人間的信使。

    他直接開車把我載到了他的家裏。

    “我不想麻煩你。”我輕聲說。

    “對我愛的人,做什麽,都不叫麻煩。”

    他扶我在床頭坐下,幫我脫下早已被汗水浸透的襯衣,“我去往浴缸裏放水,一會兒你洗個溫水澡。”

    水的溫度正合適。我坐進浴缸裏,身上的虛汗便退去了,感覺輕鬆了一些。可輕鬆,是多麽奢侈多麽短暫。

    “你覺得好點嗎?”

    我勉強地點點頭,想微笑一下,但沒有足夠的力氣,突然一陣惡心,“我……我想吐。”

    格蘭特急忙拿起垃圾桶,舉到我的麵前。

    我開始翻江倒海般地嘔吐起來。嘔吐物的腥臭熏得我頭暈,我窘極了,不敢正視格蘭特。他卻專心地捧著垃圾桶,似乎沒有聞到任何氣味。

    一輪嘔吐終於結束了。

    他放下垃圾桶,扶著我走出浴缸,替我擦幹身體,穿上浴衣。一切都發生的那麽自然,仿佛他和我,曾相伴走過許多歲月。

    他把我摟在懷裏,說了一聲:“我可憐的甜心!”

    我的淚就雙雙湧出來。

    夜裏,頭暈、惡心、嘔吐、出虛汗……我根本無發入睡。格蘭特起床給我換了一次床單。

    在天亮之前,我終於睡去了,睡了短短的一小時。醒來後,頭痛欲裂。

    我突然想永遠睡去。

    整整一個星期,我吃不下任何食物,都是靠輸液為生。

    我不能繼續化療了。

    隨後格蘭特和我跌入了一座迷宮,一座尋找治癌方法的迷宮。西藥、中藥,中西結合,把該試的都試過了,最後我幾乎連拿藥片的力氣都沒有了。

    有一天傍晚,在格蘭特在廚房裏煮晚餐時,我從臥室裏試著走到陽台上,結果一頭栽倒,便昏迷不醒了。格蘭特打了911.十幾分鍾後,急救車把我送進了多倫多總醫院。

    我醒來後,一直發低燒,右肋下麵不時發出尖銳的痛。常常用指甲狠命去撓鐵床頭,這樣會忘記一些肋下的痛,直到十指流血。死神似乎操控了電訊公司的總台,不停給我發送來信息。

    格蘭特白天去上班,傍晚來看望我,並總帶一支玫瑰。

    “你要把我下半輩子的玫瑰都送完嗎?”我吃力地微笑著。

    格蘭特並不言語,隻握著我被紗布包裹的手。

    病房內一片靜默。窗外傳來鳥鳴、兒童的歌聲;門外傳來醫生和護士匆匆的腳步聲。我可以想象在高速公路上千百輛汽車在行駛,在街道上千百人在行走,在這間病房之外,世界運轉正常。世界仍是一場隆重的派對,但我,已不在被邀請者之列。我能做的,就是把自己列入加拿大和中國等待肝髒捐獻的名單。在幾個月裏等到一個血型符合的肝髒,幾率極低,但渺茫的希望不等於沒有希望,正如0.001不等於0.

    除了格蘭特,我謝絕了其他人的來訪。米基、卡門、芹姨、茜溪先後都給我送來了鮮花。

    但有一天,一位不速之客躲過了警衛和護士的盤查,提著一個密碼箱走進了我的病房。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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