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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薩布蘭卡百合(1/5)

作者:曾曉文字數:12446更新時間:2019-09-21 11:19:00

    艾帕索監獄的夜是沒有色彩的。燈從白日一直燃著,把大廳浸在昏沉的光影裏。過了淩晨兩點,很少見新囚犯被送進來,準備上庭的老囚犯還沒醒,監獄裏有一段難得的清靜。氣喘如牛的西班牙裔看守喬治,拿出一包油炸馬鈴薯片脆生生地嚼動了起來。

    蒙妮卡白天去上庭,希望駁回法官的判決,但法官因太太出了一樁小車禍,推遲一天開庭。她被押回監獄時,喬治正大汗淋漓地忙著注冊新囚犯,沒有時間給她登記,索性甩給她一條毯子,讓她在拘留室裏過夜。

    蒙妮卡扶著鐵柵欄僵立著。偶爾望望對麵的拘留室,看到一群新囚犯,像剛被伐倒的木頭,橫七豎八地躺在水泥地上,思維仿佛發條斷了的鍾表,並不走動。她隻在殺戮時間。在這裏,時間是廉價的。她的刑期是七年。如果七年的車輪能在七天內飛速轉完,她會匍匐在地,感激涕零地親吻法官或者神父的腳麵。

    這時,當啷一聲,監獄的鐵門被打開了,撞破了寂靜。一個全副武裝的高個警察大踏步地走進,隨後一個鮮豔玲瓏的影子飄了過來,在影子背後還是一個警察,不過個頭是矮矮的,留一撮小胡子。

    待三人在柵欄前站定了,蒙妮卡才看清那鮮豔玲瓏的影子是一位東方女人。女人也許二十幾歲,也許三十幾,誰說得準東方女人的年齡?身上掛一條淺粉絲質吊帶裙,肩臂上細膩的象牙色肌膚在燈下幽幽地發出淡青的光。女人是真空上陣的,胸前輪廓秀氣的兩團清晰地顯現,也許是因為冷,或者恐懼,頂端都凸立著,風中花蕾似地抖動。她腳踏一雙紫色絲絨繡花拖鞋,花兒顯然是手工繡的,一針一線透露出東方的精致和風情。原來鞋,也是會說話的。

    蒙妮卡攥緊了柵欄,直把手心割得痛了。閉上眼,又睜開:女人還真真切切地,在得克薩斯南部的這座監獄的慘淡燈光下,不可思議地、不分場合地綻放著。

    高個警察替女人打開了手銬。女人輕輕甩了甩手腕,像要減輕一點疼痛,卻把手鏈甩落到了地上。

    手鏈隻是一段精致的麻繩,穿過一朵小小的水粉色的玻璃花,在兩端被打了個結兒。蒙妮卡認出那花是卡薩布蘭卡百合。

    你的手鏈掉了。蒙妮卡幾乎耳語似地說。

    女人看了一眼蒙妮卡,隨後從地上拾起了手鏈。

    蒙妮卡從未在一個女人眼裏看到過這麽豐富的內容,幾乎看到了四季:夏的熱情和冬的絕望,中間還鋪著一層春的溫存和秋的蕭瑟。那七年的時間,還是按正常的節律轉動吧,蒙妮卡想,也許不那麽難捱。

    喬治從櫃台下扯出一張麵巾紙,擦了擦自己的油嘴,隨後伸出食指向女人勾動了一下。於是女人拖著繡花鞋怯怯地走近櫃台,順從地讓喬治把她變成艾帕索監獄最新的囚犯。

    這女人,手法一流。高個警察對小胡子說。

    你怎麽知道?

    試過。在東方女神按摩院。

    小胡子明顯有些豔羨了,你小子!便宜都給你占了。

    調查案情嘛,工作需要。

    上過沒有?小胡子的聲調神秘了些,盡力壓抑自己蓬勃起來的快意的笑。

    頭兒不讓。再說,上也上不了她。這女人,隻按摩,死也不接客。

    這麽軟的腰身,不用,可惜了。小胡子歎口氣。

    被她老板打過幾回的,每次都打得不輕。

    她老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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