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逃避

霽月一連在家呆了四五天。她真的再也不想去上班了。也不想再幹檢疫工作了。這時她真的後悔當初沒有聽大姐的話——調到他們那個縣去工作。盡管她從不否認檢疫工作的重要和神聖。她不屑再去麵對那些野蠻粗俗的殺豬販子們，尤其不想再去麵對那個奪走自己貞操、玷汙了自己清白——禽獸不如的李四。有時候她真想立即就去告發他，讓他得到應有的懲罰。又想一旦弄得眾人皆知，自己今後該怎麽做人，又如何自處呢？爹媽能經受得起這樣的打擊嗎？可當她一想到像李四這種品質惡劣、罪惡多端的小人還逍遙法外，自己這個無辜受害、慘遭不幸的人卻終日生活在悲痛絕望、心灰意冷的陰影裏不能自拔時，她就會憤恨難平，就會產生一種將那個禽獸繩之以法的衝動。幾天來她一直悶悶不樂、少言寡語，讓二姐給站長打了一個電話又一個電話，謊稱自己感冒，一時不能上班。在媽媽這裏又瞞天過海，說自己有好幾個星期天的班沒歇，現在集中歇。母親雖然感到她有些不對勁，也隻當作她是感冒不舒服，沒往別處想。張大爺倒是恪守承諾，但也總借故來家，不是問問她家的自來水有沒有水，就是問問家裏有沒有電。要不就是在父親上班的時間，明知不在反要讓他給自己理發什麽的。他每次來都是意味深長地多看霽月幾眼才放心的離去。 在家呆著的日子裏，白天她盡可能地多幫媽媽幹活，好不讓自己有閑暇去回憶那個噩夢般的夜晚。最難熬的就是每個漫漫的長夜了，她不是整夜整夜的失眠，就是整夜整夜的做噩夢。那些形形色色的噩夢好似一個個不速之客，輪番登門造訪，競相以各種離奇的語言刺激她、羞辱她，令她頭痛欲裂、苦不堪言。當她好不容易從噩夢中逃離出來的時候，就會看見李四那雙淫褻的眼睛又在肆無忌憚地蹂躪著她。黑暗中那雙淫意十足、得意忘形的眼睛仿佛無所不在，遍布她目光所極之處。它始終惡狠狠地與她對視著，讓她無處可逃。最後她隻能閉上眼睛與噩夢再度廝殺，直到筋疲力盡。她想，這樣下去即使不去自殺也活不了多久，有的時候，她甚至於有點怨恨張大爺為什麽不讓她去死，為什麽還老是監視著她，她這樣地活著真是生不如死啊！ 在這種痛苦交織的情緒中消沉了幾天以後，已經答應張大爺活下來的霽月不得不重新麵對現實了——盡管現實依然還是那麽的殘酷，甚至於殘酷得幾乎令人無法接受。上了班以後為了避免和李四見麵，霽月首先提出和小陳分工——那就是每天由她去檢疫白條雞，小陳去檢疫豬肉。不再像以前那樣兩個人一起去檢完了豬肉再檢白條雞了。理由自然是有的，節省時間這一條就夠充分的了。其實，除了節假日即使他們在一起工作，如果不遇到特殊情況最慢的工作速度也用不上兩個小時的。憨厚老實的小陳，對霽月的要求向來都是言聽計從。隻是在心裏暗想，霽月最近怎麽了？不但人好像憔悴了許多、清瘦了許多，而且也比以前顯得有些孤傲冷漠了。她不願意和自己在一起工作了，是不是有人說了什麽閑話呢？他哪裏知道，短短的幾天裏，霽月承受了怎樣的打擊和傷害，又經受了怎樣的心理折磨啊。霽月一麵波瀾不驚的幹著市場上的檢疫工作，一麵暗地裏向站長提出了掉轉工作的要求。站長隻當霽月怕別人說閑話，不願意和小陳這個男同誌在一起工作，所以就很爽快地答應了她，說隻要一有機會就首先考慮給她重新安排工作。其實，站長也曾經試探過小陳，問他是不是很喜歡霽月，小陳也毫不隱瞞的向站長袒露了心跡。站長心裏雖然也感到他們很不般配，但還是玩笑似的告訴小陳讓他好好工作，等有機會就為他們撮合撮合。站長的一句話，即給了小陳一個希望也鼓舞了他的工作熱情。小陳雖然深深地愛著霽月，但在她的麵前他更多的還是忐忑和自卑。是的，在他的心中，霽月就像一個聖潔的女神那樣，令人可望不而可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