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個別與整體

遠處田野裏穿紅鬥篷的鄉巴佬 怎會想到你正在山頂上把他瞧； 在山坡上的農場裏，母牛哞哞的叫聲 傳得很遠，它們可不是為了誘你去聽； 敲響正午鍾聲的教堂司事， 怎會想到偉大的拿破侖在 勒住了戰馬欣然地傾聽， 而他的軍隊正急速地越過阿爾卑斯山峰； 你也不知道你的人生會給你鄰裏的 生活信條裏添進怎樣的真諦和福祚。 一些事物總是被另外的一些所需要； 任何孤立的東西都談不上珍貴和美好。 我覺得清晨榿木枝頭上 麻雀的囀鳴宛如仙樂， 於是傍晚時我把它從巢中帶回了家； 他依然歌唱，可這啼聲卻不再令我心悅， 因為我未能帶回河流和蒼穹；—— 他是唱給我的耳朵，它們則愉悅我的眼睛。 各種鮮美的海貝躺在岸邊； 不斷迸湧的浪花拍擊著貝殼， 使它們著上了一層珍珠般的亮色， 洶湧波濤的咆哮和激蕩 為它們提供了一道安全的屏障。 我拔開大海的浪沫和水草， 撈回了這出生在海裏的珍寶； 可是這些可憐的黏糊糊的東西 已經把它們的姣好，連同沙灘 和海的呼嘯，都留在了岸邊。 情郎望著他美麗的心上人 在一群少女中間嬉戲的倩影， 他不知道她的容顏和風姿惟有在 這穿白色衣裙的唱詩班中才烘托得最美。 當她最終嫁到了他的家裏， 就像一隻鳥被關進了籠子；—— 迷人的風韻頓時消失， 她是溫柔的妻子，卻不再貌若天仙。 此時的我不禁感歎道，我渴求真理； 而美隻是對稚童的一種欺哄； 連同兒時的遊戲我要將你一同拋棄：—— 在我說這話的當兒我腳下的扁葉石鬆 卷縮起了它可愛的藤蔓，在此之前， 它本是纏繞著石鬆的紋理； 我吮吸著紫羅蘭芬芳的氣息， 在我的周圍有橡樹和冷杉聳立， 有鬆果和橡子灑落在泥土裏； 我的頭頂是永遠碧藍的天空， 充滿聖潔的光兒的朗朗晴空； 我又一次看到，又一次聽到， 汩汩的流水，囀鳴的晨鳥；—— 美偷偷地沁入我的心脾， 我陶醉在渾然一體的造化裏。 賞析：愛默生的這首詩歌是談美的，美像其他任何事物一樣，是不能把它孤立起來去看的，一事物與他事物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美的東西也不例外，它與其周圍的事物之間有一種難以割舍的聯係，如果你硬是要把它與其他事物隔離開來，從中把它抽取出來，那美也就不複存在了。在事物與事物的聯係中間會形成一種整體性，我們在觀察和把握事物的時候一定要看到這一整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