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節 海岸

我似乎聽到濤聲不息的大海在說， 嗨，朝聖者，你為什麽到來得這麽遲緩？ 我，你夏日的家，不是總在這裏的嗎？ 我的嘯聲不就是你的音樂，你的朝與夕嗎？ 我的呼吸不就是在炎熱裏給你營造的舒適， 我的觸摸，你的解毒藥，我的海灣，你的浴場？ 何曾有過建築能像我的平台？ 何曾有沙發像我的這樣堂皇？ 躺在這兒暖融融的岩石上，你會覺得 一個小草屋就能抵得上一座城池。 我使你們精雕細琢的建築顯得寒傖： 我的如刻刀似的浪尖伸向岩崖， 將鄰海的山峰削成了一個個洞穴。 噢！這裏不是也有羅馬，尼尼微，底比斯， 卡納克，金字塔，和巨人的階台（或懸置 或平伏的）；我最新的板層 都比你們人類的曆史古老。 看看這大海， 它發著乳色的光亮，浩瀚，迸湧， 然而，又美麗得像六月的玫瑰， 清新得猶如凝聚成七月彩虹的水珠； 海裏到處有食物，有各種的滋養， 是大地的洗滌者。是一副人類的良藥； 用我的氣息可以造出宜人的氣候， 把傷害和悲傷從記憶中抹去， 在有節律的潮漲潮汐中， 我給出一種亙古不變的暗示， 海裏有諸多的神：——除了他們誰還會饋贈禮物？ 他們在海裏搜索珍珠，不過還不止於此： 他們采擷海的力量，並將其送給智者。 因為每一個浪濤對代達羅斯 （一位善於運用這一無以匹敵的 力量的狡黠的藝術家）來說， 都是財富。噢波濤！他在何處再能找到 阿特拉斯的肩膀不能掮起的重荷？ 我也有技藝和法術； 叫海浪上有幻想永駐。 我深知那一魅力有多麽大。 我能把喜愛幻想和想象的人類迷住； 因為盡管他掬在掌心裏的是我的水， 可走出幾步之後，他便會以為那是寶石和雲彩。 由於我岸上的明媚陽光和數不清的奇異果木， 我的海岸顯得十分誘人，就像在遠海上的人 望著一座孤島，他必須到達那裏，否則便惟有死去。 賞析：這首詩歌的精妙之處在於把大海擬人化，用大海的口吻來寫大海，這樣子寫來叫我們更是倍感大海的親切，大海的古老和偉大，倍感大海帶給人類的種種益處，帶給人類的無盡的啟迪和無窮的想象力。英美的浪漫派詩人對大自然都情有獨鍾，從某種意義上說，都是自然的歌手，這首詩歌堪稱這一方麵的優秀之作，它形象地表達出了詩人的這一思想：“每一種自然現象都是某種精神現象的象征物，在自然界的背後，浸透著自然界的是一種精神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