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愛妾朝雲

在蘇軾坎坷的一生中，王朝雲這個女子占有不可忽視的地位。 據惠洪《冷齋夜話》載，朝雲者，姓王氏，錢塘名妓也。蘇子瞻官錢塘（杭州），絕愛幸之，納為常侍。朝雲初不識字，既事子瞻，遂學書，粗有楷法。宋神宗熙寧七年（1074），蘇軾通刺杭州，納朝雲為妾，說她是“名妓”，並不確切。蘇軾納她為妾時，她隻有十二歲，十二歲的女孩子，即使為妓，亦是“雛妓”，算不得“名妓”，大概應是樂籍之女兒。宋代士人頗得唐人狎妓之遺風，風流倜儻的蘇軾也極喜歡與歌妓交往。年僅十二的王朝雲，能歌善舞，善解人意，蘇軾十分中意，遂收為侍女，後納為侍妾。 蘇軾雖有妻子，又侍妾成群，但朝雲始終以愛妾的身份伴隨蘇軾，也頗得蘇軾歡心。據宋人費袞（gǔn）《梁溪漫誌》卷四載：東坡一日退朝，食罷，捫（mèn，撫摸著）腹徐行。顧謂侍兒曰：汝輩且道是中有何物（你們說說我腹中有什麽東西）？一婢遽（急忙）曰：都是文章。坡不以為然。又一人曰：滿腹都是識見。坡亦未以為當。“至朝雲，乃曰：學士一肚皮不入時宜（不合時宜）。坡捧腹大笑。”蘇軾的“捧腹大笑”，是對朝雲說法的首肯，大有“知我者，朝雲也”之意。 朝雲曾為蘇軾生下一子，但在蘇軾由黃州團練副使移任汝州團練副使途中，這個不滿周歲的兒子不幸夭折。 元祐八年（1093），哲宗親政，變質的新黨執政，蘇軾被視為元祐黨人（舊黨）而接連遭黜，最終貶為寧遠（今湖南省寧遠縣）節度副使，惠州（今廣東省惠陽縣）安置。蘇軾即將家安置在陽羨（今浙江省宜興市），在小兒子蘇過和侍妾王朝雲的陪同下奔赴貶所。 在惠州，蘇軾曾寫下《朝雲詩並引》，其序中有雲：“予家有數妾，四五年相繼辭去。獨朝雲者隨予南遷。因讀樂天集，戲作此詩。”此詩作於紹聖元年（1094）十一月。紹聖三年（1096）七月五日，朝雲病逝於惠州。蘇軾撰《朝雲墓誌銘》：“東坡先生侍妾曰朝雲，字子霞，姓王氏，錢塘人，敏而好義，事先生二十有二年。忠敬若一。紹聖三年七月壬辰（五日），卒於惠州，年三十四。八月庚申，葬之豐湖之上，棲禪山寺之東南。生子遯（dùn），未朞（jī，周歲）而夭。蓋常從比丘尼（尼姑）義仲學佛法，亦粗識大意。且死，誦《金剛經》四句偈以絕。銘曰：浮屠是瞻，伽藍是依。如汝宿心，惟佛之歸。”蘇軾又寫下《悼朝雲詩並引》，其序雲：“紹聖元年十一月，戲作《朝雲詩》。三年七月五日，朝雲病亡於惠州，葬之棲禪寺鬆林中。東南直大聖塔。予既銘其墓，且和前詩以自解。朝雲始不識字，晚忽學書，粗有楷法。蓋嚐從泗上比丘尼義仲學佛，亦略聞大義。”可知朝雲受蘇軾影響，對佛教有興趣，並成為一名佛徒。 蘇軾對朝雲，可謂一往情深；而朝雲對蘇軾，確為患難與共的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