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遠身份特殊,不便久留。離開相送時,白弈再三地問他:“你當真不留下?”
裴遠隻微笑搖頭。
白弈問:“你便不想手刃宋賊替世伯伯母報仇?”
“不想。”裴遠聞之靜了片刻,道: “我活著,不是為了仇恨。”他看看白弈又道:“你替我勸摯奴早些回家去,別讓他在外頭胡鬧得久了。”
白弈惟有一笑,應道:“放心。”
他看著裴遠策馬遠去背影,微微感慨。他早料到子恒會這麽說,他和子恒,骨子裏其實完全是兩種不同的人。如此看來,他想要子恒助他,怕是還有一段長路要走。
臨行前裴遠一力擔下責任,免了靜姝受罰。
靜姝本還逞強,實在拗不過了,這才告訴墨鸞,裴遠是她舊主。裴氏沒落前,她曾是裴府上的婢女。她力主墨鸞出門去,隻因為裴遠事先找到了她,問起墨鸞,說想從旁看看這位小娘子。
“但我家公子絕沒有惡意。小娘子若是怪罪,就怪靜姝魯莽,膽大妄為。”直到如今,說道裴遠,她依然一口一個“我家公子”。
“裴公子救我一命。你也隻是忠於舊主。我有什麽好怨怪的?”墨鸞忙拉住靜姝,笑著寬慰。靜姝如此一心維護裴遠,她反而覺得感動。她想起那日裴遠被打斷的話,問靜姝可知道裴遠為何要找她。靜姝也隻有搖頭。她本又想去問白弈,但猶豫再三,最終沒有。無端端的,她隻覺得,她不能問,也不該問。
早春梅開的時節,墨鸞在滿園幽香浮動淺月柔白中見到了藺薑。
不知緣何,墨鸞覺得這個少年莫名親切,那便像是冥冥中的牽引。“多謝藺公子茶肆相救。”她向他福身道謝。
藺薑愣愣地呆望著她,有些尷尬,撓頭臉紅道:“我……我是來道歉的……我……你……”若非他莽撞打亂白弈部署激怒了殷孝,墨鸞也不至於受此重傷。他愧疚已久了,隻是麵皮子薄,原地打轉猶豫著不敢去找她,當真來找了又有些說不出口。
“是我自己胡來,哥哥已教訓過我了。”墨鸞見他窘迫,微笑道:“公子待我的心意,我也很感激。”
藺薑微怔,紅著臉問:“你……你好些了麽?”
墨鸞笑道:“好了。哥哥還說明日帶我出去轉轉呢,藺公子一起去麽?”
她一直寬慰他,不叫他內疚自責。其實她分明還是大病初愈的柔弱。她如今這幅模樣,叫人怎將她和那撲上刀刃的狠絕相聯係?
藺薑望著眼前嬌麗少女,由不得呆怔。
但他卻猛聽見墨鸞喚他。他回過神來,見她好奇地盯著自己,聽她問道:“藺公子,我……臉上有什麽東西麽……?”
“嚇?”他眨兩下眼,忽然驚醒過來。他怎能這樣盯著一個小娘子猛瞧呢……他一下窘得從耳根紅到了後頸,險些嗆住自己。
墨鸞見他臉紅,愣了一瞬,明白過來,自覺問得唐突造次了,也羞了一瞬,忙將話岔開去,淺笑問道:“藺公子怎麽……怎麽來的鳳陽?”
藺薑呆了好一會兒,才道:“我來投軍。可你阿兄不要我,叫我回家去。”說起逃家之事,他又鬱悶起來,不覺將其他都忘了。此番逃家,他這才發現天大地大全不是他想象模樣,自幼敬仰的英雄變了劫人女眷的山匪,投軍白弈又不要他,他一下子落了空,前後左右便連同心裏也是空的,如今他怎麽辦呢,莫非灰頭土臉回家去麽?他當然不甘心的。
墨鸞見他神情由窘迫轉為黯淡,靜了許久。她暗自揣測,哥哥分明對藺薑讚許有加有心招攬,卻又不留下他,必定自有緣由。但如今看藺薑這麽失落黯然,恐怕也非人所樂見。她想了想,輕聲對藺薑道:“哥哥對我說過,藺公子少年有為,勇武非凡,是當世難得的英才,來日定有大成。我也相信,藺公子你的抱負定能實現的。”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