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認冷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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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五 燕分飛(1/5)

作者:沉僉字數:15660更新時間:2019-09-22 02:37:33

    靈堂中,紫黑紋的高棺躺得寂靜無聲,應著高懸挽聯、魂幡,風中隱隱鈴聲顫動,恍若哀泣。

    白弈獨自靜跪在父親靈前,慘白俊顏毫無表情。他便像個瓷燒的俑偶般,內裏已被抽空,輕輕碰一碰,便能四分五裂。

    若能夠,他不願再回想,那一場腥濃的噩夢。

    父親哀訊傳來,他極度驚駭,兩眼泛黑地險些不能直立。

    太後質疑父親的暴斃,字字句句皆暗含著“畏罪”二字。太子殿下請見也被聖上回拒,或許是不願再多牽連一名天家子孫。

    而後來了文淵閣大學士任修。

    任大學士與聖上單獨相談許久,畢了,聖上揮淚決議了四字——就此揭過。

    這確是不可深究的疑秘。任修是一柄藏輝劍,劍刃隱隱上斂著的,是他那昔日的學生——李乾的宛在音容。若是這樣一個人質問聖上,還想失去多少,聖上必定無法作答。

    至此時候,宋喬也終於開口,溫水太極,隻順著聖上擺台階。但太後不允,厲責聖上怯懦,罔顧國法。

    相持不下時,最終破此僵局的,是傅昶。

    傅昶一肩擔下了所有罪責,自言蓄意謀害白氏,所作所為皆為私怨。

    眾人眼中的傅昶,不過隻是舊年一名逃棄的軍官,縱然千刀萬剮,也是無害。

    隻是,從看見任修的第一刻起,白弈便隱隱覺得,那是父親早埋下的棋。至傅昶的出現,他終於徹底明了。父親是就死,為了他和朝雲。

    他呆在長生殿中,竟不知該如何離去,直至墨鸞握住他的手,哭著喚他,才終於驚醒過來,頓時,隻覺渾身氣力早已被抽盡了。

    臨蓋棺時,他執拗地攔住不允。他伸手去摸父親的臉。那熟悉的麵龐,如今卻冰冷得如斯陌生。一瞬,眼前浮現的,卻是二十一年前的那個冬日,父親帶著幼小的他上山拜師。大雪鋪天蓋地,堆積得那麽厚,將他小腿全沒了進去。他跟在父親身後,跌跌撞撞地走不動,終於摔倒在雪地裏。父親轉回身來望著他,眸中閃動的,又是嚴厲,又是心疼。那時的父親還是那樣年輕俊拔,在孩子的眼中,就仿佛永不會失敗也不會倒下的天神。而如今……

    心中已聚窪成一泊冰寒,但眼卻幹澀得充血發疼。他想哭,卻無淚。長生殿上以退為進的淚水隻是攻城略地的利器,但若他那時能知曉即將麵對的轉身永哀,他不知他是否還能有氣力和勇氣去哭。或者說,他沒有資格。

    是他太幼稚,太貪心,總想著什麽都要捏在手裏,卻不知在這兒要的太多,必會在另一邊失去。

    是他的錯。

    他不吃不喝地跪靈,婉儀與墨鸞端來蜜水與他,他也固執地不沾一滴。他就那樣靜靜地跪著,沒日沒夜,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讓心深處積瘀的負罪感獲得救贖。

    直至第四夜時,他終於不支,倒了下去。

    醒來時,母親的手正撫在前額。那隻手柔軟而溫暖。他怔了怔,張口發不出聲音。

    但母親卻似已聽見了,撫著他苦笑輕斥:“傻孩子。”那的笑容很痛,含著淚光。

    他渾身一震,終於眼眶濕漲,滾下淚來,起先依舊是壓抑地哽咽,終至潰守,撲進母親懷裏悶了臉嘶聲痛哭,真像個悔痛的孩子。

    有人端了參湯上來。是朝雲。

    他抬頭瞧見,又是一怔。朝雲的手細微地顫抖著,顯是重傷未愈,使不上什麽勁力。他忙伸出手去,一手接住那湯碗,一手卻把在了朝雲手腕。

    朝雲也回握住他,並沒使什麽勁,但卻極堅定。

    堂上諸家將抱拳以禮單膝而跪,異口同聲而呼:“主公!”

    隻此兩字,未見得高,卻也是極堅定的。

    白弈心中震顫,血液中沸騰的溫度卻一點點蘇醒。是的,他不能倒下,否則,便辜負了父親,更是不孝。

    謝夫人添上香爐,她看著朝雲,柔聲喚道:“朝雲——”

    “夫人。”朝雲卻仿佛知道她要說什麽似的,打斷了她。

    謝夫人惟有無奈惆悵。宅家仁厚體恤,準芸娘離宮,讓她接回白府。事到如今,她想,該讓朝雲認祖歸宗。然而,她未曾想過,那孩子卻不願意。如斯倔強,當真是天生的兄弟。她苦笑一歎,一手拉住一個,以母親的姿態肅聲叮嚀。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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