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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五 向月火(1/5)

作者:沉僉字數:14494更新時間:2019-09-22 02:37:37

    新隆元年,風調雨順,民安,國泰。

    近四年的休憩讓不堪重負的黎民從蝗患饑荒中徹底舒緩過來。新帝初政,采納裴遠、杜衡等人建議,開源節流,減免徭賦,安穩民心。人們依稀都覺得,風雨飄搖的前朝是真的已漸遠了,否極泰來亦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奢望。

    二年正月,開春,新帝再行封賞。遷裴遠任中書令,遷宋啟賢任吏部尚書,又遷杜衡為禦史大夫總領台、殿、察三院。其餘舊時東宮屬臣,各有要職。又授英國公藺謙大司馬,仍領兵部尚書,授趙國公謝蘊大司空。新帝肱骨已逐漸換去了舊朝血液,一朝天子一朝臣。

    論功行賞,唯獨白氏遲遲不見動靜。朝臣紛紛揣測,切切間便有人言,度聖上之意是要大加封賞。

    直至朝議,新政天子當眾臣麵前開口:“朕想封上將軍為……鳳陽王。”

    一言既出,滿朝嘩然。

    自聖朝開元,高祖定下鐵律,異姓者不稱王,數百年來,便無一例外。

    如今聖上卻要封白弈為鳳陽王。一時,反對者甚眾。

    趙國公謝蘊領一幹文武,以祖製相駁,懇請聖上罷議封王,改授白弈為國公。

    李晗不願,又問詢藺謙。

    不料,值此眾人皆寄望於藺公力挽狂瀾之時,藺謙卻淡然應出四個字:“也無不可。”

    緊隨其後,大司徒宋喬附議,並奏請:“加封東陽公主為長公主。”

    那架勢,儼然要將白氏捧上至極之位。

    於此,白弈靜觀一旁,自有思量。

    他當然看得出,藺公不過是想溫水煮蛙,將他捧得高了再摔下來,一旦成為開元以為唯一的異姓王,他便成了眾矢之的。而宋喬……天承三年一場暗中較量,宋啟玉一劍,令得宋氏落敗,至今於聖前處境尷尬而又微妙。宋喬此舉,亦不過是想借藺公之刀殺人,奏請加封婉儀更是表其忠心,總要讓李家的女兒壓過他去,個中意味,一目了然。

    這王爵,想來他是躲不過了。倒也不必去躲,博弈陣上,進與退又哪有那麽明晰的分別?布局謀策,運籌帷幄,最不憚的,便是擦著刀鋒劍刃去取金枝之上高懸的碩果,若說甘冒風險,也不過是“彼此彼此”罷了。但該做足的功夫,依舊是要按部就班。

    他連上三表婉拒王爵。聖意堅持擇日冊封。辭而不允,再受之,無過。

    而作為其妻的東陽公主李婉儀則十分堅決地辭拒了長公主的封賞,激烈時,竟親自爬上雕木梯,要拆了公主府的金匾。最終還是聞訊趕回的夫君苦苦地請了娘子下來,再上表,又將本要修建新王府的錢與地拿來建了一座文學館。這一樁封賞才算是轟轟烈烈畢了,不礙聲名遠揚。

    鳳陽王的文學館,藏百家典籍,納八方賢士,大有將弘文館、文淵閣也比下去之勢,天下懷才者趨之若鶩。白弈樂觀其成,凡舉可用之才,便舉薦入士,一時間,竟有傳言,做得文學館的僚屬便算是一隻腳跨入了仕途,人脈亨通,官脈延綿,更毋需多言。

    值此多方角逐,伏線暗布之時,那宮闕中的女子依舊如初。金銀燈樹,映著墨黑眸底光暈,脈脈思念仿佛天玄宵漢中的水,柔軟的流淌。

    從前的孺人,如今的淑妃,她是大內宸宮中最受恩寵的女人,她所居的靈華殿是皇帝龍輿每日必往之所;她是佳麗三千中最神奇的女人,皇帝每日必定親往,每日也必定不會留宿,仿佛對弈論茶琴瑟歌舞便已是男女夫妻間心滿意足的歡愉,欣然駕臨,開懷而去,眉目含笑;她是九重傳說中最詭譎的女人,她溫和,她平易,她不愛與人來往,往日冷僻的西苑如今因她而繁盛,卻又始終似一方隔絕塵世的天地,外人難以靠近;她不愛笑,沒有人見她開懷的笑過,輕抿櫻唇,眼波流轉下深埋的憂傷,無人能懂。

    隻有她自己懂得。她隻是個女人,和所有最平凡最普通的女人一樣,有心,有愛,有奢望。那些少女時癡纏的夢幻偶爾仍會縈繞心頭。轉眼荏苒,已是雙十年華。八年前,不,或許可以再回溯到更久遠,十四年,仿佛一切都緣起於那似真似幻的一眼相望,一望,便注定般將一生的命運望了進去,飛蛾撲火,宛若一場豪賭。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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