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是高檔的,酒客當然也不俗。
吹笛的是個三十來歲的儒雅男子。身穿米黃色織錦長袍,頭戴鎏金綰發冠,手執碧玉長笛。獨坐在臨窗的位子上,神情專注的對窗吹奏。
酒客也有兩三個,也是一人一桌,都靜靜地坐著。
誰也不願打斷這樣簡單、舒緩、優美的笛音。
桑千語隻看了那吹笛子的人一眼,便在那人對角的一張桌子旁坐下了。
堂倌也腳步輕輕地上樓來,給桑千語的桌子上放了幾樣精致的小菜和一壺酒,便又恭敬地退身下樓了。
桑千語沒有動筷子,隻是握著那壺酒,一下一下地往酒樽裏傾倒,隨之而來的,便是一口一口地灌進嘴中。
空腹喝酒,很容易喝醉。很快的,她就有了些醉意。
她的臉沒有上紅,嘴唇卻紅的嬌豔欲滴。
笛聲終了一刻,她也喝得微醉。
正向酒樽倒酒,那吹笛的男人便在她麵前坐了下來。
桑千語抬起眼向他一笑,柔聲道:“成器哥哥。”
宋王李成器把碧玉笛放在桌子上,看著她笑著嗔怪道:“你隻顧一個人喝酒,也不叫上我這個哥哥,沒禮貌哦。”
說話間,已有隨行的女婢給李成器新添了一雙象箸和一隻酒樽。
“我一聽到笛聲就找上來見你了,還說我沒禮貌。”
“哦?”
“隻是成器哥哥太過專注,沒有看見我罷了。”桑千語一手拄著腮,故意道,“不知是沒看見,還是不認得了?”
李成器哈哈大笑:“你都沒有忘記我,我又豈會忘記這麽漂亮可愛的妹妹呢?”
桑千語也笑了。
“我們是有多久沒見麵了?”桑千語認真地想,“嗯——應該是聖曆元年,你搬出宮去之後,差不多十來年了吧。那時我才八九歲呢。”
李成器感歎道:“是啊,那時你還是個孩子呢。不過,你的記性真好。”
聖曆元年被放出宮之前,李成器一直是隨著父親李旦被武則天幽禁在宮中。那時,桑千語還沒有隨母親桑氏出宮,還在上林苑與父親鍾紹京同住。在宮中,桑千語時常找大哥哥李成器玩。時間久了,李成器便成了桑千語的音樂教師。
他二人一邊喝酒,一邊回憶往事,都很感慨歲月如流,時事變遷。
閑聊間,她發現他間或有些走神。她便笑道:“成器哥哥,看來隻有在你吹彈樂器時,才能見到你的專注呀。”
“嗯?”李成器不解,笑看著她。
桑千語笑問道:“你有心事啊?”
李成器的笑容僵了僵,又逐漸散開。他垂著頭沉吟著。
桑千語也不追問,兀自斟著酒。給他斟一杯,也給自己添上一杯。
李成器忽而淡淡地道:“你爹下了請柬給我。一是慶祝他的壽辰,二是慶祝被封為越國公,三是你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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