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她看著這個老人，心肝都在打顫，生怕被他生吞活剝，生怕他會為了他的孫子報仇將她剮了。
在秦家，她曾經最怕的人是秦立，如今最敬重的人也是秦立，這份敬重甚至多過莫家爺爺，這種情感雖然沒有血緣的牽絆，卻同樣跟血緣一樣濃烈，不可撼動。
所以曾經她流產，是爺爺下的板子，她卻沒有記恨他。
想來這個家裏，她不欠秦斯成什麽了，她連自己的命都願意賠給他了，她把自己交出去，人家也不稀罕，不是她不珍惜。
隻是她還是覺得虧欠爺爺，主母之位傳給她時，就幫她想著後路，那時候的場景和對白曆曆在目，那個為了她後半生的基金寫的是莫子欣的名字，日期是秦斯成還沒有醒來的時候。
爺爺在神誌不清之時，記錯事，記錯人，他卻在本子上記下，阿欣愛吃辣椒，但要提醒她少吃，春燥，上火。
這麽大年紀的人，除了莫家爺爺，沒有一個對她這樣好過，包括唐起揚的爺爺，也從未這樣打心裏為她周全的考慮過，隻是她除了虧欠，真的沒有為他做過什麽。
夜色若是朦朧些該有多好，如此清晰明了，活像點了一盞燈，照得人手背上滴著水光都清明了，好怕被這種清冷明亮的月光照到悲傷，那悲傷會在血液裏逆流，無法駕馭。
“阿欣，斯成是混蛋，可是爺爺把你當親孫女啊。”
莫子欣手下的力道再也下不下去，老人悲傷蒼涼的聲音，透著無奈，她知道爺爺總是記不得事情，但是對她肚子裏的孩子的事情特別上心，所以一說到孩子，他總是知道這是阿欣的，阿欣和斯成的，但是斯成管教不了，不聽話。
她總是能感覺到爺爺在稍微清醒時的無能為力。
她甚至感受到爺爺因為經常想不起事來，已經有些自卑了，她怕得很，怕自己走的時候，爺爺被破壞的神經還不能完全恢複，如今知道下毒的人是秦先業倒也好防了，可是醫生的說法依舊是汞中毒的治療，康複不單單是靠醫療技術，還要看運氣。
秦家如此雄厚的家業，一個慢性中毒的事情，居然要看運氣。
秦立管教不了秦斯成，他自己總是從言辭中透著愧疚，他覺得愧對莫子欣，每當莫子欣看到秦立這般模樣，就很心疼，她自己的婚姻處理不好，卻連累老人跟著遭罪，說到底，還是自己無能。
蹲在秦立的腿邊，莫子欣把頭放在老人的腿上，像小時候的夏日伏在自己爺爺腿上，央著他在樹蔭底下講天上的故事，哪怕爺爺是胡亂編的，她也聽得很入迷。
這時候她沒有聽得入迷，而是微泣著講話，“爺爺，我可能當不了一個好媽媽，但是您一定會是一個好爺爺，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留在你身邊，我都很放心。
我以後還會嫁人，還會跟別的男人再生別的孩子，我很怕我未來的丈夫對這個孩子不好，還不如留在您身邊，您一定會好好愛他，不會讓人欺負他。”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