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扭過頭來,不是要看那拖刀的少年郎,而是將目光轉向了中鏢的熊周,心裏想著,起碼死了,也要死在這個疤臉小子的後頭吧。
熊周沒有理會袁至罡的目光,甚至連袁至罡有沒有被擒住,他都不關心,他一步步走到唐鍥的麵前,平靜到了極點,深深的直視著這個殺師仇敵。
“說吧,還有什麽遺言,盡管留下,我會替你轉達。”
“你中了毒鏢。”
“對的。”
“離死不遠了。”
“或許吧。”
“我有解藥。”
“我知道。”
唐鍥的眉頭皺了起來,他實在想不明白,他以為自己能夠看懂這個疤臉男人,但到了現在,他才發現,原來自己真的看不懂。
他清楚的感受到熊周對自己的恨,雖然熊周很平靜,或許是在極力壓製毒素的蔓延,為自己爭取親手報仇的時間和力氣。
他很不明白,明明就是個雙贏雙利的局麵,他用解藥來兌換,熊周不用死,可以繼續跟這個紅衣女子心照不宣,而他唐鍥也可以繼續回去收集漂亮的石頭,吃姐姐做的飯。
但很顯然,這個疤臉男人並不打算做這筆買賣。
他很想問一句,這到底是為了什麽?
雖然他很清楚,因為他殺了這個疤臉男人的師父。
可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麽執著的人麽?為了替師父報仇,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要?如果交換了解藥,就為自己贏得了活下去的權力,以後不也一樣能夠繼續尋仇麽?
難道他沒有中毒鏢?
唐鍥掃了熊周一眼,那枚毒鏢確實還紮在他的胸前,正中胸膛。
他終於意識到,今天自己是斷然活不了了。
他這一輩子都沒有對姐姐說過那句話,因為世俗不允許,姐姐心裏也清楚,但兩人同樣保持著這樣的關係,並沒有做出什麽苟且之事,隻是默默的享受著這一份相依為命的幸福。
唐鍥的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什麽來,隻是慢慢舉起了右手。
夏芸以為唐鍥要掏家夥,手中的白蓮再前刺半分,而熊周卻阻止了她。
唐鍥緩緩將手伸進胸前,將帶著體溫的一顆石頭吊墜給扯了下來,伸到了熊周的前麵,帶著微笑說道:“告訴她,不用等我,先吃。”
熊周看著這個殺師仇敵的笑容,就好像看到了十幾年前,那個在河邊撿石子的純真少年。
他用袖子包住手,接過那顆石頭,卻看到唐鍥太陽穴一鼓,牙關一緊,七竅流出黑汙汙的毒血。
唐鍥悶頭倒下,口中兀自喃喃著:“除了我,沒有人...可以...殺得了我...唐鍥...”
熊周緩緩蹲下,居高臨下的盯著唐鍥,麵無悲喜,隻是伸出手來,輕輕按在唐鍥的額頭上,低沉著聲音道:“你以為真的是你殺了那老頭子麽?”
唐鍥聽聞此言,回光返照一般睜大了眼睛,口中卻是不斷咳出黑血來,他模糊的視界越發黑暗,最終隻剩下一圈光亮,集中在熊周胸前的毒鏢上。
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抓住毒鏢,猛然拔了出來,毒鏢帶出來的,不是毒血,而是一塊鐵牌。
那年秋,唐鍥,死不瞑目。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