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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
他不過才滿十七,卻已是京都最負盛名的戲子。
多少人為了見他一麵不遠萬裏趕到京都,又有多少人為搏他一笑擲以千金。
任你是文人墨客,還是達官顯貴,在他蘇情堂麵前都是同一張獻媚而貪婪的臉。
有人求而不得,有人因愛生恨。
作為一個戲子,一個備受矚目的戲子,明裏暗裏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他,他們想看他墮落,想看他肮髒,想拉著他一起跌入泥沼。
可他偏不!
他不應酬,不見客,不赴宴,誰若是要逼他,那他就發瘋發癲,攪的大家都不好過。
若是惹急了,對方拔劍相向,他就把脖子湊上去。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他性子烈,加上窺伺他的人太多了,以至於形成了一個怪異的平衡。
大家就像是約定俗成的一般,誰也不許動他。
他被眾人捧上了神壇,名聲越來越大。
人是貪婪的。
當他得到了足夠的錢財,足夠的地位,甚至是足夠的自由之後。
他開始空虛,茫然。
他看著台下興奮的眾人,心道,佛說眾生百相,可為何這些人都一個樣子。
他迫切的希望有人能打破這一池的死水。
許是佛聽到了他的心聲,她出現了。
猝不及防。
蘇情堂眼前仿佛又浮現了那日的情景,她策馬而來,一身紅裝,清冷高傲的眉眼好似屋簷上的雪,觸不可及又讓人心馳神往。
那時他便想著,是她了。
可如果不是她該多好。
他愛她,不為她的身份,不為她的權勢,他別無所求。
可他忘了,這世上最難求的就是真心。
到此刻蘇情堂才想明白,她對他好是真,護著他是真,最後舍棄他也是真。
他以為他在台下,可實際上他一直都在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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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箬一行在照田呆了許久。
城裏的大夫都請遍了,可無一人能救他。
“恕我醫術不精,實在是無能為力。”
“唉,準備後事吧。”
“你找別人吧,治不了。”
客棧的掌櫃每天都來趕人,房價更是一天高過一天。
方箬走到了窮途末路,她已經沒有法子了,她尋醫問藥,求仙拜佛,她隻盼著蘇情堂能留下來。
可是看著他日漸消瘦,看著他到最後連水都咽不下去,方箬心如刀絞。
終於,她放棄了。
她沒日沒夜的陪著蘇情堂,她開始叫他爹爹。
她告訴他,走吧,我不留你了。
或許你能去到另一個世界,那是她曾待過的世界。
在那裏,他就不用這麽痛苦了。
天黑夜長,寂寂無聲。
豆大的燭火在發出一聲輕微的響聲之後,終於滅了。
方箬抱著蘇情堂的手掌,泣不成聲。
爹爹,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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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箬沒有將蘇情堂葬在照田。
她不顧眾人的反對,將蘇情堂火化了,她將他的骨灰仔細收好,用壇子裝著放在馬車裏。
看著空落落的位置上就剩那麽小小的一個骨灰壇,方箬許久都無法接受。
她甚至一度覺得蘇情堂還在,耳邊甚至能聽見他的聲音,吃飯的時候也會下意識給他留一份。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