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含眼光,凝耳韻,舌頂上顎,調鼻息。眼睛似閉非閉,耳朵似聽非聽,一動不動,渾如青石上長出一尊雕像。
晚上十一點前,也就是子時將至,一群群達官貴人湧出。盡管白沙城不宵禁,萬花樓卻從不延時,留客。
子時雞初鳴。
這條街是除白沙大道外的最繁華之地,當然不會有人養雞鴨。街外卻有雞啼傳來,漸漸匯合成一片。
嘹亮亢奮,振聾發聵。
子時雞鳴隻得一聲,十數息後便停止了。
客人走光,萬花樓緩緩關閉大門。
“聽歌者“七手八腳收拾吃飯的家夥,喜氣洋洋討論收入。今的客流量比往日多一倍,他們的進項也增加了五六七八成。
分屬各個幫派的團頭走入,進行收繳。
一臉橫肉的壯漢正在解捆綁在瘦子腿上的繩索,突然傻了。
隻見桃樹下盤坐少年的靈蓋上,一道白氣直衝空,凝而不散。
俺地個娘親,三花聚頂,五氣朝元。
大仙師!
其實,他搞不清是怎麽回事,首先想到的便是這兩句耳朵聽濫的詞。呆了一呆後,從臉盆裏拈出一塊最大的碎銀子,躡手躡腳送入少年身前的碗內,返身提起瘦子就跑。
幫派的團頭走過來,正要嗬斥。見狀屏住呼吸,高抬腿,輕落地,滑稽的往回退。
一分鍾之內,整條街清潔光溜。
少年一聲長嘯,半城俱震。隨即聳身而起,仰麵嗅著頭頂的青桃,露出歡喜之色,朗吟道:
“弦管裂太清,女步虛聲。玉樓千年夢,碧桃金雞鳴。“
動靜鬧得太大,巡城司的兵丁急匆匆朝這邊趕。
白光一道,破空而去,餘音嫋嫋。
“信遊,三年後見。“
大青石前的那個碗,消失了。
白靈兒閨房的窗口,站立的信遊微微一笑,揮手道別。他確實沒有作任何安排,連暗示都沒有。卻一直看著,看雷震子能不能突破。
女子隻披了一件輕紗,挨到窗口前,輕輕道:
“春潮氣重,子時露凝。你要是騎馬,路上會很滑的,稍微走快點就容易跌倒……“
簡簡單單一句閑語,她竟然得身軀顫抖。
少年道:
“沒事,那憨貨養了一個月膘,本來就走不快。“
白靈兒噎住了,數息後淚珠兒在眼眶打轉,氣惱道:
“信遊,你什麽意思?在我這兒呆了整整一個時辰,結果用一時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情報,半個時發呆,半時看你的乞丐朋友,都沒正眼看過我一眼。還讓我下樓唱了一首《霓裳羽衣》,彈了一曲《步虛辭》。“
信遊呆住了,道:
“啊,那個朋友不是乞丐。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怕,可以一言滅國……“
“我才不管他,隻問你是什麽意思?“
少年突然笑了,道:
“師父真厲害。”
少女莫名其妙,恨恨地用拳頭捶,罵道:
“你有師父,肯定沒師娘。”
“真沒師娘……師父,女孩子跟你不熟的時候,像個白兔。跟你熟了以後,就是一隻大老虎……”
白靈兒一把抓起梳妝台上的銅鏡,又放下。從妝盒裏拿起一串瓔珞使勁砸過去,啐道: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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