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遊皺緊眉頭，問道：
“這是在哪裏，你們又是什麽人？”
他的思維滯澀，搞不清楚怎麽一輛馬車出現，自己就進來了，好像做夢一樣。
隱隱約約，腦海裏有個聲音在提醒，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卻像冰層下被重重阻隔的泉水，極其微弱。
對了，夢境的變化正如此。片段化，跳躍大，沒有邏輯聯係。做夢的人，會想不起如何進入夢中。判斷是不是在做夢，隻需要弄明白上一刻，自己在做什麽……
轟隆……
隨著他的思考，周遭的景物人物泛起一陣漣漪，好像全息畫麵抖動。
桃夭直起身，麵孔驟然蒼白。
綠萼急了，搶白道：
“喂，這裏是桃花幻境。你當真它就是真的，當假它就是假的。亂想什麽想？一晚上沒吃東西，肚子肯定餓壞了，走。”
少女不由分，拉起信遊的手就走。
桃夭寵溺地瞧著妹子，無可奈何搖搖頭，帶領兩位婢女款款跟上。
信遊被連扯帶拽走進了大殿，分賓主坐定。服侍的人羅列於兩旁，全是妙齡少女，看不見一個男人。
奇蔬異果，山珍佳釀，如同流水一樣擺了上來。花磚之上鋪著厚厚的繡褥，器皿都是由水晶、琥珀、瑪瑙製成，光華璀璨。
耳中金石絲竹，眼前羅綺珠翠。信遊酒不醉人人自醉，懶得多想了，問道：
“先前啾啾喳喳，百鳥齊鳴，後來婉轉清亮，好像君臨下。這究竟，是什麽曲兒？”
綠萼吃吃笑道：
“這叫《有鳳來儀》，專門迎接你的，呆瓜。”
“哎呦，我可當不起鳳凰。倒是養了一隻青鳥，正在化形之中，不曉得以後會不會變成鳳凰……咦，我什麽時候養的青鳥？”
桃夭忙道：
“公子請勿多慮……於千萬人中相逢，跋涉萬水千山來到桃花塢，正合《有鳳來儀》。”
完，擊了一下掌。
樂聲一變，閑雅柔婉，仿佛春曉露滴，夏夜蓮開。
過陣子又一變，節拍驟起。好像仙袂飄飄，鳳池旋轉。
“桃夭公主，這又是什麽曲子？”
“此乃《霓裳羽衣曲》。”
信遊用指節“梆梆梆”敲自己腦殼，道：
“哦，我應該是聽過的。相傳唐明皇夢遊月宮，見仙女歌舞，醒來譜寫了曲子。曾經有一個朋友坐馬路牙子上，聽到這首歌就破境了。還寫了一首偈詩，叫什麽來著……弦管裂太清，女步虛聲。玉樓千年夢，碧桃金雞鳴……可我想不起，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
桃夭輕笑，明**人，道：
“人生煩惱，皆為思慮過多。世間傳言，往往虛妄。唐明皇一介凡人，何曾遊過月宮？原本是西涼的《婆羅門曲》，不過把它潤色改編了。全曲一十二遍，前六遍是散板，無拍，不舞；後六遍，有拍而舞。”
桃夭的話音才落，綠萼扁了扁嘴，插話道：
“哼，曲子好聽，故事卻難聽。馬嵬坡上逼楊貴妃自殺，他好意思講‘在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假如被我碰到，就一劍砍了！民間有一句俗語，得好。男人靠得住，母豬都上樹……“
桃夭連忙斥責妹妹：
“不得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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