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朗王仁慈,沒有把他們斬盡殺絕,而是流放到偏遠海島。但經曆嚴酷黑暗的牢獄之災,全比較健忘。
很多往事,需要“官兵”提醒才能想起。記憶中那些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的日子,全是道聽途。仿佛畫本裏的故事,遙不可及。
現在,林四娘有事沒事都喜歡四處走。高昂著頭,雄赳赳好像一隻才下完蛋的母雞。
曾經愛理不理的鄉鄰,爭先恐後送來海鮮和糧食。為了爭取幫她家開荒種地的權力,甚至吵得麵紅耳赤,拳腳相向。
默默戰死的玉樹,無人問津。
也有少數人避開烏龍寨和玉家,冷笑道:
“島是朝廷的島,人是朝廷的囚犯。待信遊走了,飛龍將軍巡島,不知道多少人頭要落地。”
玉娘子覺得,女兒癡心苦等到了夢裏情郎,是意。可他怎麽連人影都不見,什麽時候提親?
第三午後,借著樹蔭遮擋,在荒廢的菜園子拔草。
她舍不得讓寶貝女兒幹活,生怕曬黑了。抹汗時,遠遠望見一個人朝自家尋來,赫然正是信遊,身後綴著兩名匪徒。
進了村寨,三三兩兩的島民們湧到了門口。他們被烏龍寨反複恐嚇,不敢跪拜,隻是拄著鋤頭鐵鍬觀看。
偶爾有孩子不懂事地跑到了路上,好奇盯著新來的客人,被爹媽一把扯回去。
玉娘子“哎呦”一聲輕叫,趕快丟掉手中雜草,三步並作兩步進屋。
“妮子,快點燒茶,客人來了。”
“大熱,誰來了呀……娘也真是,慌裏慌張的!”
玉玲瓏懶洋洋打著哈欠,從床上支起身子,順手抓起一把牛角梳。突然想起了什麽,一骨碌爬到姐姐身旁,抓住肩膀搖晃,竊竊道:
“姐,肯定是他來了。”
玉瓊花坐在床邊,望著手中快繡好的鴛鴦,麵龐騰地飛起兩朵紅雲,不作聲。
玉娘子進灶屋麻利洗完手,擦幹淨臉,出來便見到少年郎躊躇立於籬笆外。
“哎呦,信公子,真是稀客。玲瓏,快點泡茶。”
玉玲瓏在裏屋撇了撇嘴,硬是不動,咯咯笑著去推姐姐。
信遊忐忑上了台階,踏入簡陋堂屋。隻見三麵牆壁都是竹片樹枝糊上泥土,隻一麵用石塊壘成。
島上人家,一般用石塊、竹子建屋。甚至在山中鬆軟處挖出洞窟,倒也冬暖夏涼。
門簾一掀,玉瓊花端一個描金漆盤走了出來。盤上擱著一個精致茶杯,杯中一盞清水。
“公子,先飲一杯清水消消炎氣,人家去燒茶了。”
信遊捧過茶杯,目光無法從她身上移開。想起了江心島上,法海譏笑的話。
“剛才還是我呀我的,轉眼變成女子,現在就人家人家了……”
從烏代口中,得知孫休、王虎、端木老道、玉娘子、玉玲瓏、玉海花等,都是番州月夜一戰之後,被捉拿上島。
海狗幫與海沙幫的一次普通賭鬥,結果被融體聖人偷襲。演變成了南星重傷墮境,長老江鬆子殞命,番州外門幾乎被團滅。
他能夠想象,南海派是何等震怒。不管有罪沒罪,先把涉及此案的人統統抓起來。
但怎麽也想象不出,本該呆在白沙王城保護華夫人的玉瓊花,居然會與自己同一時間踏入番州,卷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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