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二幹嚎了半,見再也沒有東西從虛空裏冒出。怏怏用衣擺兜起金錠,分四批送入老宅。
臨走鎖好門,還心翼翼轉了兩圈看有沒有人隱藏,咕噥道:
“趕緊搞匹騾子,統統運走……”
卻瞧不見,至始至終,一位白衣青年就站在兩座墳墓前。
背影漸漸走遠,“啪啪”的耳光聲與“老子是頭豬”的詛咒聲隱約傳來。青年微微一笑,朝王二遙遙拱手,道:
“一笑斷塵緣,我非世間人……舅舅,再見。”
手一抬,十幾丈遠的兩根粗大柳枝折斷,飛入掌中。
青年像拿著兩條粗大的掃帚,仔細把墳墓清理幹淨。然後在每座墳前擺放一根柳枝,莊重跪下,分別磕了三個響頭,道:
“爺爺,奶奶,爹爹,媽媽……齊走了。異日渡盡劫波,遨遊星河之前,會再來看望的。”
言畢,衝而起。
……
羊腸穀中,車馬絡繹不絕。大部分都是從白沙王城的方向往棲雲郡走,滿載物資。
中間最狹窄的一段,兩頭是接近九十度的垂直拐彎。雙峰夾峙,穀底幽深,抬頭隻望見一線空。
往來的人都沒發現道旁,一位白衣青年凝視著穀內,久久不語。忽然旋身,並指刺向虛空,道:
“四方上下,芸芸英靈。傳吾敕令,超汝孤魂!”
一陣龍卷風刮起,飛沙走石。車馬爭相躲避,行人抱頭鼠竄。
十七年前的魂靈,早就連影子的影子也消逝了。做法純粹是瞎子點燈白費蠟,空耗力氣。
可是,他願意。
崖壁縫隙裏,插著三根短短的竹簽。瞅簽頭的焦黑模樣,曾經有人在此焚香祭拜。
齊走過去,道:
“是你來過嗎……終於明白了,師尊洞徹機,為什麽卻不插手。要我在巡之前,查明身世,了斷因果……如果你墮落魔道,我必斬。否則上人間,永為兄弟。”
言畢,緩緩升上半空。
往下一看,螞蟻般的人群組織有序,正在羊腸穀兩側的高地挖坑。遠處,幾個人造湖泊儼然形成。水從渠道裏流出,灌注了半。
朝更遠的地方瞧,那些水竟然是通過一級一級的水車,輸送到高地。
一百多裏外,是號稱吞吐下之水的雲夢大澤。
齊望了望太陽,道:
“下大旱,誰可獨善其身?既生於斯,且由我來助一程……風起!”
狂風驟起於邊,浩浩蕩蕩。
“雲來!”
烏雲翻滾,像被無形的手推動著,聚集成團。
“雨落!”
黃豆般的雨點砸下。
勞作的人猝不及防,被淋得透濕。卻一個個毫不沮喪,跳躍歡呼道:“下雨啦,下雨啦……”
……
下午六點多鍾,正值黃昏最明亮的時刻。
登豐縣衙早散值了,非常安靜,刑房內空無一人。
齊淩空虛懸,從巨大木櫃的頂層,取出了一本舊案卷。
步驟簡直與一年前的信遊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不需要在腳下墊一把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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