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去。”
“準備去哪裏?”
“不知道。”
“李素,要不這樣,和我一起吧……“
和我一起幹什麽,幹革命?那會把人嚇得撲棱棱飛跑。信遊有了昨操之過急的教訓,覺得真不好措辭,得謹慎些才行。
女子的心砰砰亂跳,眼淚差點奪眶而出,半晌才艱難地回答:
“謝謝好意……李素不能拖累……。”
拖累誰,她也不好稱呼了。叫道爺吧不像,叫公子吧明顯又不是。
“這有什麽好拖累的?”
“你會淪為笑柄。”
“這有什麽好笑的?我就不明白了……”
“李素人老珠黃,你正青春年少,應該另找一個好人家……”
信遊沒聽懂,急道:
“十九歲正當妙齡,怎麽就人老珠黃了?我見過好多白骨精,三四十歲不結婚……”
李素聽了一言不發,抱起盈盈躲進鋪子的裏間,腳步匆匆差點摔一跤。
信遊莫名其妙,忘記了時代不同,即使科學黨人的觀念也跟萬年之前大不一樣。
虛境裏的白領骨幹精英,確實如此。可當下的女子普遍十四五歲出嫁,十九二十歲真成了老姑娘,去年馬翠花還急得嗷嗷叫。
三四十歲不結婚,還人家是白骨精,那不是詛咒唾罵嗎?也虧得李素脾氣好,沒搧一個大耳刮子。
信遊傻乎乎站立了數息,凶狠地四下一掃視。那些豎起耳朵伸長頸子的看客慌忙避開目光,假裝正忙碌。
時間很緊,得趕快挑明真相,取得信任。
他冷哼一聲,撩起簾子大步走進裏間。見到李素坐在床邊用手帕捂住嘴巴,瘦削的肩膀一聳一聳,哭得梨花帶雨。盈盈也跟著哇哇叫,拚命搖晃姐姐的胳膊。
信遊僵硬地咧了咧嘴,慢慢蹲下身子,伸出雙臂。這一回,姑娘卻不撲上前,膽怯地往床裏縮。
青年沮喪地站起,長歎一聲,吟道: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這是清初納蘭容若的詞,曉得它的隻有科學黨人。因為道門把從文藝複興開始,即明代中葉之後的曆史給抹除了。
果然李素停止哭泣,呆住了。
僅憑一首詞,還不夠。
理想國在殘酷鎮壓之下,肯定發明了一些獨特的暗語和接頭方式。即使師父信使前來,也沒辦法證明自己就是“導師”。上回為什麽容易取得王端的信任,因為那貨壓根就不是科學黨人,隻是一個進步人士。
想到了師父,信遊眼睛一亮。
太陽城破之際,信使登一戰,聲震寰宇。
場麵悲壯,令人熱血沸騰。肯定在所有幸存的科學黨人心中激蕩,代代相傳。況且師父的相貌頂呱呱,也一定被牢牢記住了。
他抬手一指,幽暗的鬥室頓時光影繚繞,形成了一幅畫。
一個英武的青年騰空而起,目光如電。腳下是一片廢墟,半截殘塔刺破青。
信遊略一思索,覺得按照師父那德行,年輕時肯定也不修邊幅,又給他加上了一圈淺淺胡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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