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低垂著頭不說話,硬著頭皮在原地僵持著。
那人好似意識到什麽,竟轉身走了,踩著厚厚的羊絨地毯,將推拉門猛地一關,發出“砰”得一聲重重的響。
駭得小七一激靈。
待果真不見了那人的身影,小七這才試著褪去早就襤褸破爛的衣衫。
隻是過了這許久,每一處傷皆與裏袍粘連在一起,因而褪下來就分外地難。有的傷處分明已經微微結了痂,此時又被帶出新的血漬來。
小七疼得一頭冷汗,毫無章法的鞭痕看起來十分可怖,旦一進蘭湯,立時被浸得生疼。
想到險些被裴孝廉丟下湖中,想到挾持公主出逃,想到馬車一翻重重地撞上了額頭,想到許瞻那一巴掌,那重重的馬鞭,那險些將她撕碎的青狼,那一滴滴往下淌的鼻血,小七仍舊肉跳心驚。
蘭湯漸涼,卻沒有衣袍可換,可此處是青瓦樓,是那人的臥房,沒有衣袍小七是絕不敢從浴缶出來的。
又疼又冷迫得她不得不抱緊身子,依舊不住地打著冷戰。
也不知多久過去,那道門才推開,那人走了進來,扔給她一件長袍。
是他的長袍。
但摸上去輕柔軟和,與那個冰冷陰鷙的人大不一樣。
那人倒也算是個君子,自顧自在案前翻閱書簡,連一個眼風都不曾朝這邊掃來。
小七背著身穿好衣袍,那人足有八尺多的身量,他的衣袍也實在寬大,小七身形清瘦嬌小,這領口幾乎要掛在肩頭,再往下看去,腳下還拖著長長的一大塊。
尤其。
尤其沒有抱腹。
胸前空蕩蕩的。
她不得不抓緊領口,防止領口掉下肩頭將初初長成的胸脯暴露在外。
她雖然小心翼翼,素日裏衣袍也都包裹得嚴嚴實實,但想來已有兩回在他麵前衣衫半露,這“抓緊”竟好似自欺欺人。
她料想許瞻必以此來譏諷她。
譏諷她“天生就是做營妓的料”。
心裏惴惴,腦中卻偏偏把最壞的事情輪番上演了一遍,越想心裏越不得安寧。
她也料到今日的青瓦樓必有一場暴風驟雨。
忽聽那人命道,“過來。”
小七心頭猛地一跳,卻躲無可躲,一手攥緊領口,一手攥緊衣擺,低垂著頭慢慢挪了過去,開口時倒是畢恭畢敬的,“公子吩咐。”
那人竟問,“還疼嗎?”
舊傷未愈,又添新傷,他下手又重,怎會不疼。
但小七隻是說,“不疼。”
他笑了一聲,聽不出喜怒,辨不明情緒,“這般硬的性子,可不是什麽好事。”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