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被這一聲訓斥駭住了。
那人不容她想什麽,旋即將匕首塞進了她的手心,低聲道,“殺了他,我帶你回大梁!”
小七甩開匕首,“不要!”
不要!
不殺公子!
也不回大梁!
指尖的血汩汩往外冒著,傷處痛至發麻,那匕首咣當一下在地上砸出好大的聲響來。
那人五根青銅似的指節將她的手腕扼得死死的,她被惹惱了,便似炸了毛一般極力地去掙,去推,去打,“沈晏初!你放開!你放開我!”
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諱。
她從來也沒有這般叫他,她甚至連個“沈”字都不肯說出口。
從前公子許瞻生惱,不許她叫“大表哥”,命她叫“沈晏初”這三個字,刀都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她寧死也不肯。
這是照顧了她整整五年的人呐,她事表哥,亦父亦兄,不敢也不願冒犯。
如今她也生了惱,她生了惱便不管什麽亦父亦兄了,她推他打他,也頭一回冒犯他的名諱。
就像她在公子麵前大叫“許瞻”這兩個字一樣。
公子身份至尊至貴,輕易哪有人敢冒死犯這樣的忌諱。
她張牙舞爪地掙紮,恨不能將那人撲倒,用她的鉤爪鋸牙咬住他的咽喉,那人喝住了她,“小七!”
一句話便叫她驀地安靜了下來,“你可知你父親是誰!”
依稀記得也有人問起這樣的話,問她的父親是誰,她隻知道父親是楚人,家中排行屬七,因而為她取名小七。
此時的小七腦中一片空白,是誰問她的,她懵懵然仔細地回想著,過往的碎片一片片地閃了出來。
九月九。
蘭台徹夜的煙花。
她孤零零牽了一匹馬。
被劫掠的小包袱。
料峭的月色。
破敗的山神廟裏生了篝火。
有烤雞的焦香。
哦,那裏坐著吃雞的人。
低垂的鬥笠。
俠客的青衣。
他有長劍。
亦有飛刀。
哦,這碎片一片一片拚成了一個完整的謝玉,所有的一起驟然清晰起來。
是謝玉問的。
謝玉也是楚人。
依稀還記得一段有趣的問話,“你是什麽人?”
“查你的人。”
“查我什麽?”
“查你是誰。”
“我是誰?”
“正在查。”
七八個山洞的雨夜也清晰起來。
菌子。
雞湯。
青鸞。
柴火堆。
謝玉說,“你眉心有一顆紅痣。”
是呀,她眉心的紅痣世間少有。
謝玉還說,“我家公子眉心也有一顆。”
她問,“你家公子是誰?”
謝玉說,“七公子。”
他們都問她的父親,但她自己卻並不知道父親是誰。
她記憶裏的父親隻是個儒雅的江南文人,除了桃林花開時家裏會有陌生的客人,她的父親與其他的父親也並沒有什麽不同。
朦朧中似有什麽就要從腦中炸開,有什麽一直藏在雲端的就要撥開迷霧,仿佛一直隱在水下的真相就要水落石出。
隱隱約約意識到什麽,卻又說不清也道不明。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