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話在耳邊婉轉,北國的雪鬆味也在鼻間徘徊,她在夢裏也果真不那麽害怕了。
循環往複的噩夢不再有了,她與那人抵足而眠,在那溫熱的胸膛和溫柔的話聲裏睡得安安穩穩。
她睡了有多久,那人便陪伴了多久,數日來的兵戈擾攘大多告一段落,他也能放下心來好好地安歇一陣子了。
有時候能聽見那人輕輕喚她,“小七,喝口水吧。”
有時候是哄勸一句,“小七,醒來喝口粥吧。”
她不吃不喝,隻是昏睡,昏睡了也不知有多久了,斷斷續續的也做一些夢,但睡睡醒醒的,做的什麽夢也隻記得個零星碎片。
好似有一個孩子,不像燕公子許瞻,倒有七八分似魏公子既白。
那個孩子就孤零零地一個人立在荒原裏,那無邊無垠的礫漠蠻荒有多麽曠渺幽遠了,便襯得那孩子有多似滄海一粟,似恒河一沙。
那小孩看起來如蜉蝣一隻。
小七知道那個孩子是誰。
她蹲下身來,抹去那孩子眼角的淚,溫藹地問他,“你在等誰呐?”
那孩子抽抽搭搭地說,“父親不要我。”
小七眼裏含淚,“你父親是愛你母親的,也是愛你的。”
那孩子聞言笑起來,“姑母,父親果真愛我嗎?”
一聲姑母愈發叫她落了淚,她將那孩子抱在懷裏,“你是他的長子,他怎麽會不愛你呢?但他是個君王,有太多的不得已,姑母信他,你也要信他。”
那孩子嗚嗚地哭,用力點頭,“姑母,我冷。”
她輕輕地撫摸著那孩子的腦袋,“好孩子,走罷,去你該去的地方吧,去找你的母親,總有一天,你還會再來的。”
那孩子哭,“我不舍得父親。”
小七溫聲哄他,“那便跟著你父親走吧,你父親也會是個好君王。”
那孩子問她,“姑母,我該往哪裏走呢?”
她打量著周遭,這周遭如鴻蒙初辟,一片混沌,分不清個東南西北。她便說,“你隻要心裏念著大梁,念著你父親,就能找到他。”
她自己回不去,這個孩子能回去也是好的。
那孩子抹了淚,伏在地上與她告了別,“拜別姑母。”
隨即起來轉身就要走了,他走得十分快,眨眼的工夫就甩開她一大截,小七問他,“你見過姐姐和哥哥嗎?”
小孩兒止住步子,轉過身來時已經看不太清臉的模樣了,他搖著頭,“沒見過。”
小七夢裏歎息,火燒青瓦樓之後,那兩個孩子再也不曾入夢了。
但臉上一熱,好似有人在為她抹眼淚,那低沉又輕柔的說話聲還在耳邊,“你為何而哭呐?你夢見了什麽?又想到了什麽?”
她閉著眸子沒有醒,她私心裏是不願醒來的。
她怕自己演不好,瞞不過那人的眼睛。
她昏天暗地地睡,沒日沒夜地睡。
偶然被說話聲驚醒,說話聲很輕,說話的人也不在室內,但她依然驚起。
燭花搖影,聽見外頭的人低低稟道,“靜姝姑娘一直在府外跪著,老奴怕外人見了不好,擅自做主先請她進了門,隻是不知公子願不願見,也不知老奴請她來妥不妥當。”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