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第二次參觀殯儀館,那年12歲,一個寒冷的冬天,我母親的姑媽去世,也就是我姑奶奶,她一生未嫁。她為什麽不結婚呢?母親給了我一個說法,她說,這世上的好男人太少了。
母親說這話時眼角有淚流出來,好像借此譴責我父親不是一個好男人。
姑奶奶安靜的躺在一個桌麵上,她粗躁的臉跟老樹皮一樣,溝壑縱橫。
很快有人把我姑奶奶推走了。
我看到母親給一個工作人員塞了兩百塊錢,求他燒屍的時候留幾塊骨頭。
人死了,都要躺在桌麵上,讓人瞻仰?那時候覺得殯儀館就不能給逝者弄個好點的床躺著嗎?
香氣繚繞,一隻鳥飛落屋簷上。
林可嬌帶我們進了一個大廳,大廳中間躺著一個女孩,白裙,黑色的皮鞋。女孩頭上插了很多花,臉上濃妝豔抹,像是睡著了。
“才17歲,真可惜。”旁邊有人說道。
一個老男人手裏拿著一張大相框跪在地上,相框裏的相片就是這女孩不化妝的樣子。不化妝的女孩好看多了,清秀可愛,嘴角掛著笑容,呼之欲出。
大廳裏很安靜,沒有人哭泣,靜得掉顆針都會聽到。
兩個穿製服的男人把女孩推走。抱相框的老男人癱倒在地上,嘴角歪斜,欲哭無淚。
老男人很快被人架走。
林可嬌擦了擦眼淚。
大廳裏很快空蕩蕩了,林可嬌帶了我們又去了一個遺體告別廳,這廳裏是一個老太太去世了,我們也跟著默哀,悲傷。
我看了林可嬌一眼,她又一次流出眼淚,好像那小床上躺著的是她親奶奶。
出了遺體告別廳,林可嬌帶著我們拐進一個院子,她告訴我們那間門上貼白紙屋是化妝室,專給死者美容的,然後說,從右邊那條小路過去,可以走到一個亭子裏,那亭子裏可以燒紙。
看來她很熟悉殯儀館。
我有些困惑,難道林可嬌帶我們來這裏參觀遊覽?
老邱說要去燒屍體的地方看看。
我沉不住氣了,“阿嬌組長,我們不是來找吳江的嗎?”
林可嬌拿紙巾擦著眼淚,“你去問一下工作人員吧?”
出了院子,我問了一個打掃衛生的老頭,他手一指,告訴我那個推屍體車的瘸子就是吳江。
我們跟上瘸子。
瘸子把屍體推進了停屍房。
我朝屋裏看了兩眼,裏麵是一層層櫃子,屍體被放進櫃子裏,推進去。
白煙嫋嫋,寒氣逼人。
瘸子從屋裏出來,他看上去有五十多歲,黝黑,白色口罩掛在耳朵上。
我上前問,“請問您是吳江嗎?”
瘸子打量了我兩眼,“我,我就是。”
我把舉報信拿出來,掏出信紙,“你看看,這是你給我們寫的信嗎?”
吳江拿起信紙看了看,抬起頭看著我,“不,不懂。”
“大爺,這是你寫的信嗎?”林可嬌問。
“不。”吳江搖了搖頭。
“這是一封舉報信,下麵有你的署名。”羅副主任說,“這信不是你寫的嗎?你再看看,上麵有你的署名。”
吳江看著我,一臉的茫然。
“你們殯儀館有幾個叫吳江的?”我問。
吳江手指了一下自己的鼻尖。
“這麽說,就你一個叫吳江的?”林可嬌說。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