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裕抬起頭,目光沉靜,“這是我大三的時候,在國際大學生滑雪錦標賽上拿下的第一枚獎牌。”
當時,父子關係很一般。
卓欽典倔強,為了他學滑雪的事耿耿於懷。卓裕有時很恍惚,覺得他倆的身份應該倒過來,他是爹,哄兒子呢。
老卓當時不屑一顧,“你別給我,什麽破牌牌,給我我就扔了。”
卓裕杠上了,隔著車窗,把牌子往車裏一丟,“隨便你。”
他真的以為,老卓把它丟了。
“那天很危險,他不讓我靠近車,我去叫人之前,他把我叫住,把這個丟給了我。”薑弋還記得細節,“他說謝謝我,讓我拿著。”
是謝謝。
也是冥冥之中的一種預感。
卓裕低下頭,忽地笑了起來。
老卓永遠是嚴謹的,凡事不講絕對,習慣性地做兩手準備。唯二的意外,一是卓裕的離經叛道。二是這一次。
PlanB,是意外之外的退路。可惜這一次,再無退路。
卓裕問:“這個可以給我嗎?”
“可以可以!”薑弋手都有點抖,忐忑問:“姐夫,你還好吧?”
卓裕若有似無地點了下頭,“給你姐報個平安。”
“早報了!”薑弋小聲,“我姐可擔心你了。”
天漸亮,小鎮上的雞鳴狗叫是最準時的鬧鍾,氣溫比城市低,霧蒙蒙裏,遠處的群山輪廓隱約可見。隔窗而望,像觀摩水墨畫。
向簡丹起得最早,搞衛生時,以為自己記憶混亂。
“咦,小弋房間的門怎麽開了?”平日明明是關緊的。
再到院子裏一看,空空如也,也沒人回來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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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林。
最近一段時間,辦公氣氛極其低壓。人事部的主管遲遲不敢進去林延辦公室,大早上的,就聽他不斷打電話,語氣激烈,時不時地摻雜一聲髒罵。
而一小時前,卓憫敏過來了一趟。
門緊閉,隱約聽見她的嗬斥聲。
離開時,卓憫敏臉色極其難看,公司現在內憂外患,這一年,員工離職率大幅上升,幾個核心管理層也相繼請辭。如今又冒出“蘇芝”項目設計手稿的風言風語,雖沒大範圍傳播發酵,但一些銷售渠道已經注意到此事,對下一季的訂單數量存疑觀望。
銀行信貸壓力大,資金鏈一旦斷裂將意味著什麽,卓憫敏太清楚。
林延就是個不堪扶持的,實在不是做生意的料,丈夫林久徐中庸,遇難則退卻,人際關係網脆弱狹窄,遇事的時候,根本不能救之水火。
卓憫敏拖著殘破的腿,坐於賓利內。
她思緒亂,煩悶。驀地想起卓欽典的評價,林久徐看似沉穩務實,實則懦弱無能。如今,一語成讖,時間自然佐證了答案。
剛到家,阿姨迎向前,憂心忡忡地告訴卓憫敏:“剛才,阿裕來過。”
卓憫敏下意識地往屋裏看。
“已經走了。”阿姨說:“他就放了樣東西,一句話都沒說。”
“什麽東西?”
阿姨拿過來,帶給他,“一塊牌子,看起來很舊了。”
卓憫敏看清後,瞬間不得動彈,像被丟進冰水裏,從頭到腳封印了一般。等她慢慢回血,身體一顫一顫,殘破的那條腿軟如麵條,沒了支撐的氣力。
她多年經營搭建的城池堡壘,掉磚落瓦,橫梁坍塌,她不想,卻不得不麵對一個事實,手裏的籌碼、底牌,成了一堆沾血的廢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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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霧黑沉的夜色,被冬風染指後,冷得有棱有角。卓裕開車回藏芷邸時,雨橫風狂,肆虐著光禿禿的樹枝。盯看久了,好像連自己的神魂都被帶走一般。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