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後幾頁,字跡已變得生硬滯澀,仿佛書寫之人提筆時重逾千斤,手指因為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而僵硬麻木,抽痛不已。
這就是蘇清河在離京前,送給他的臨別贈禮……
或許是因為放不下提議創建的天工院,也或許是真心想助他一臂之力,於是竭盡所能地寫下所知所學,把這心血毫無保留地交付給了他。
而自己在他通宵奮筆之後,將他拐進梧桐水榭,狠命折騰了大半天——難怪他體力不支,中途暈過去兩次,到最後麵白唇青,氣息虛弱,許久才緩過神來。
豫王忽然想起,自己送蘇晏回宅邸時,是不是忘了把他肚子喂飽?一整天不吃不睡,又被迫力竭於床事,他文弱年少之身,如何頂得住?
今日還要強撐著起身,一路舟車勞頓,奔赴遠地。
豫王紋絲不動地端坐著,胸口濁悶,臉色很是難看,驀然將冊子放入懷中,起身離開書房。
他獨自一騎疾馳出府,絕塵而去時,王府侍衛們堪堪翻身上馬,急迫地追了過去。
第七十一章 我走啦真走啦(下)
一匹青黑色騏驥在寬闊的正陽門大街,由北向南飆馳,與馬車擦身而過時,景隆帝掀起簾子看了一眼騎手,眉頭微皺,吩咐停車。
藍喜看皇帝臉色不善,湊到車窗邊:“皇爺,那好像是豫王殿下。白日鬧市縱馬,萬一踩踏了民眾引起騷亂……”
皇帝抬了抬手指,示意他不必再說,“朕這位四弟,騎射之術爐火純青,倒是不必擔心這一點。”
藍喜聽出他話中之意,又問:“那是該擔心哪一點?奴婢愚鈍,請皇爺示下,奴婢好去安排。”
皇帝沉默了一下,道:“他這是要出外城。那塊界碑還在麽?”
“在。”藍喜忙答,“仍立在五裏驛旁,驛丞每年管護,與十年前初立時一般嶄新。”
“……通知禦馬監,讓騰驤四衛盯著,他若敢越碑一步,就地擒拿,押來見朕。”
“奴婢遵旨。”
馬車再次啟動,朝常朝聽政的承天門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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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裏驛位於京畿,外城以南約五裏地,因此得名,是出入正南門必經之途。出京的官員們須在此勘合符契,才能在之後的各地驛站整裝換馬,補充糧草。
蘇晏在驛站外下了馬車,見一身練鵲補子綠袍服的驛丞正站在前院大門外,朝他行禮。蘇晏拿符契給他,對方卻不馬上勘合,而是神色有些古怪地道:“蘇大人,這邊請。”領著他進入後院的一間主屋,隨即帶上門退走。
屋內一名穿猩紅色曳撒的少年,正背對他站在窗邊,不知怔怔地在想什麽。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