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從戰友變為敵人的故事,說起來總令人唏噓,但我認同太祖皇帝的做法。所以鶴先生你再如何口燦蓮花,放在我蘇清河裏這裏都不奏效。”
鶴先生歎口氣:“若餘願意放棄聞香教主的宏願,僅僅是想把真空教變為朝廷認可的教派,使民眾自願信仰呢?我教宗旨本意並不壞,有些錯誤的解讀,餘也願意親自修改經書寶卷。而朝廷也將從中獲利。蘇大人如此敏慧非凡,應該知道信仰的力量,能讓民眾於苦難中倍加忍耐,也會讓民眾於嚴峻中倍加馴服。”
這是赤裸裸的投誠了,就差沒說——以後真空教就是朝廷手中的一管麻醉劑。
蘇晏卻也笑了:“大錯特錯!我要讓大銘的百姓免於苦難,而非忍受困難;以公義之法治國,而非使民眾馴服於苛暴之政。你與我的理念,從根子上就是相左的,更沒有任何相融的餘地。鶴先生,你徹底死了這條心吧!坦白交代你所留的危險物、所布置的後手,或許還能為自己爭取減刑。”
鶴先生長歎一口,搖頭道:“遺憾哪,大遺憾……餘本以為,至少還有你蘇清河能明白。”
“我明白,”蘇晏沉聲道,“但我不接受!因我不想走飲鴆解渴的捷徑。治國之路再難,我也有一群誌同道合的夥伴,與我一同上下求索,這其中並不包含你。鶴先生,束手就擒吧,輸也至少要輸得體麵。”
鶴先生垂目注視麵前的石台。石台是一塊完整的青石打磨而成,上麵不知被哪個僧人刻了副棋盤,縱橫交錯的凹痕,猶如天地經緯,黑白棋子運行其間,猶如陰陽輪轉。
“……餘愛手談,嚐以為世間無能與之盡興者,直至遇上了寧王朱檀絡。
“寧王下的一手絕妙好棋,布局之力猶在餘之上。與他手談,餘輸多贏少。
“一開始,我們隻是棋友。後來某日,他喝醉了,對我吐露了個被掩蓋三十年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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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殘之夜,月光如水如銀,籠罩著大戰後的一片曠野。
寧王拄著長劍俯身半跪於地,呼吸困難地喘著氣,身邊是耗盡馬力、口吐白沫倒斃的坐騎。他的十五萬秘軍,幾乎完敗於七萬靖北軍的鐵騎之下,再無回天之力。
而他如今之所以還活著,也是因為與靖北軍的統領——豫王朱槿城流著一半相同的血。
他依稀想起,在他們還很小很小的時候,在他們的母親莫氏與秦氏還未為了爭奪正妃之位徹底翻臉的時候,朱槿城也是喚過他一聲哥哥的。
如今,他們延續著這份仇恨,走上母親的老路,成了生死之敵。
……不,延續這份仇恨的人隻有他。朱槿城望向他的眼裏,沒有私怨,甚至還帶了幾分不解與惋惜。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