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雅潔被紅山軍帶走了。
這回算是客氣的,沒有捆綁她,也沒有大聲嗬斥。也許是她身上有一種自重的、不容侵犯的氣質,使紅山軍好漢感到害怕?抑或是這些很少跟城裏人打交道的人心裏有一種固定的觀念,認為城裏人無論怎樣也應該比鄉裏人高一等?不知究竟是什麽原因,總而言之,她沒有挨上那一索子,也不象趕牲口似地被人扯打著上路。
母親走了,女兒卻被留下了,單習海要跟她談話。周曉琳望著母親走遠,開始感覺到自己勢單力薄,對這個為所欲為的霸石有些無能為力了。她恐慌,失去了主意,好象已預感到有一場災難到來。她想叫一個人來做伴,滿眼望去,隻有青山和樹木;她想擺脫單習海,逃到山外去,又覺得兩腿發軟。剛才當眾演講的那種勇氣不知哪裏去了,一變而象一隻被人活捉的兔子,渾身戰栗著。
“進屋去吧!”單習海柔聲柔氣地說,“跟你好好生生打個商量。”
“在這裏講。”周曉琳由於緊餘,說話變得十分簡練。
這裏是門前的曬坪。林場工人留下的露天飯桌兼乒乓球台和那些石頭的、水泥的坐墩都還完整無缺。周曉琳保持著警惕,與單習海隔著乒乓球台,對麵而坐。
“小齡!”單習海采用從胡珙玉嘴裏聽來的稱呼,盡可能推心置腹地說,“你曉得麽?我本來並不想找你媽媽的麻煩,你自己太不懂味了,硬是逼得我這樣做。你放心,我們不打算把你媽媽怎麽樣,隻是想請她去證明一下,你們並沒有請聞其尚幫忙,他在林場偷藥材,歸他自己負責。”
“你還是要害他?”
“這是沒有辦法的,我是為了你,曉得麽?我為你著想。”
“怎麽說?”
“聞其尚那隻癩蛤蟆,做夢想吃天鵝肉。你是個妹子家,未必曉得人家心裏想的。他厚著臉皮,巴巴結結,纏著你,沾著你,心裏打著冤枉主意。他看你對人大方,隨和,就故意總是跟在你身邊,讓別人看見,到處去講,想搞成真的。我曉得,你怎麽會看得起他呢,他算個什麽家夥?土匪崽子,不講別的,名聲也太不好聽了!你們娘女兩個,單門獨戶住在這山裏,有困難,我是曉得的,想讓他幫你們做點事,這也難怪。隻是,你太劃不來了,外麵風言風語,講得你一文不值,你何苦呢!我把聞其尚抓去,是想保住你的名聲。責任都讓他擔著。他臭了,你也不要理他了。你們娘女有什麽困難,跟我講一聲,我會想辦法幫你們。開初我本來是想對你們特殊一點,照顧一點。你們是城裏來的,誰也不會來問你們是什麽階級,馬虎一點就過去了。哪曉得你自己要把家底亮出來。我有什麽辦法呢,辦公事的人不能偏心,隻好在四類分子家屬的花名冊上把你們添進去了。這實在不能怪我呀,一直到如今這個時候,我還是想為你們好啊。”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