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其尚看連環畫看得不安，翻了幾頁便扔下了。大好的晴天，閑著無事，尋找消遣，這對他來說要算荒唐了。山裏人象水碾坊裏的石滾子，一年轉到頭，已成積習。他想起，手無縛雞之力的胡雅潔在勉強幹著她不能勝任的粗笨活，怎能視而不見呢！盡管是在這裏做客，可山裏人是把幫助主人家幹活當做禮物帶來的。
他去了，沒有告訴周曉琳，因怕她阻攔。
那把刷子到了聞其尚手上，變得又輕巧又靈活，好用多了。他刷一個小時比胡雅潔一天的效率還高。
就要完工的時候，柳豔芝從外麵回來。
“累了你們，喝了茶嗎？”這是一句冷冷的客氣話，臉上沒有笑容。
“不用不用，就完了。”胡雅潔說。
柳豔芝隻是說說而已，並不真想請他們喝茶。她並非吝嗇那點開水和茶葉，而是覺得沒有必要。願意幫她做事的人多得很，有時還要消息靈通、手腳麻利才能爭取到一次機會。她不但不感激他們，甚至覺得這些人很討厭。互相心裏都明白，幫她做事是因為有求於她。所以，柳豔芝不需要感謝胡雅潔，而應是胡雅潔感謝柳豔芝給了她一個獻殷勤的機會。
柳豔芝忙著淘米做飯，隨便與胡雅潔搭訕幾句。
“這位小師傅是哪裏的？我怎麽沒有見過麵？”
“他就是我們下放九龍山的時候，離得最近的鄰居。我們兩家人相處兩年，關係一直很好。這小夥子和他媽媽對我們教育很大。”胡雅潔故意多說了兩句，並且生硬地用上“教育”二字，意在使柳豔芝相信，她和女兒周曉琳確實在九龍山接受了貧下中農的再教育，應該允許周曉琳留城。
柳豔芝裝作聽不明白，不發表評論。聞其尚覺得這個女人冷淡得不可思議，要是在鄉下，會被人認為“死不賢，爛不賢”，臭名揚千裏。可她為什麽競能得到胡雅潔的敬重？
“她是做什麽的？”聞其尚小聲地問胡雅潔。
“居委會的主任。”胡雅潔說。
“官很大嗎？”
“不大，可手上有權，我們小齡的留城證和招工問題都得請她高抬貴手。”
聞其尚明白了，心裏在嘀咕：原來城裏人也有這樣下作喲！為了求人給點好處，竟能厚著臉皮獻殷勤。這在山民們當中倒是不普遍的，誰這樣做就會招來旁人的鄙視。他有點後悔不該來幫這個忙，但一想到周曉琳，也就無怨了。刷完牆，又清掃地麵。柳豔芝走進來驗收，胡雅潔趁機與她攀上話。
“柳主任，您看還刷得可以嗎？”
“晤，可以。”
“幸虧有這小夥子來幫忙，不然，難有這個水平。”
“晤。”
“等牆上千了以後，我們再來幫您把屋裏的東西擺好。”
“你不要來了。”柳豔芝皺著眉頭，有點厭煩地說，“我們自己有人手，又不是寄生蟲。”
她的態度使胡雅潔覺得受了莫大的侮辱，敢怒不敢言。就連聞其尚也來火了，恨不得把剛刷的石灰刮掉。
柳豔芝卻並不曾意識到自己過份了，她早已習慣於用這種態度對人。動蕩時期以前，她不是這樣，那時提倡學雷鋒做好事，為人民服務，她很能從自己做起。她處事公道，待人和藹，是個不錯的街道幹部。當然也有得罪人的時候，不過得罪的都是那些階級鬥爭的對象及其家屬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