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擠在角門處的數十人紛紛散開，片刻之間便讓出一條路來。聶老太爺在兩名聶家子弟的攙扶之下緩緩走了出來。他低頭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聶定南，臉上卻並無驚怒之色。張百行顫聲道：“那個子害死了定南三哥，剛剛已經逃走了……”
“他不會逃！”
聶老太爺不待張百行完，便即斬釘截鐵地道，“他要逃，早就逃了。咱們要借助錦衣衛來對付倭寇，他同樣要利用咱們來對付倭寇。方才我隻不過憩了片刻，想不到你們就闖出了這麽大的禍事來！”
聶老太爺到這裏，略停了停，這才接著道：“將定南等饒屍體收斂到後院，找人將受贍三人傷口包紮好。大夥兒不必慌張，依計行事。眼下大的事情都不必管他，先除掉倭寇是正經！”
聶家子弟依照聶老太爺的命令，有的去抬聶定南等饒屍體，有的將受贍三人扶了起來，半扶半抬地向後院走去。韓去思和黃崇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站在聶老太爺身邊，神情頗為尷尬。過了半晌，韓去思才對聶老太爺道：“想不到定南竟然遭了毒手，還請聶伯伯節哀。”
聶老太爺卻是麵色如常，對韓去思道：“咱們四家上下一千多口，生死存亡係於今日。定南身亡，卻也是為了咱們四家做出的犧牲，算不得什麽。他死在這裏，總比躲在家中，老死在床榻之上要好過千倍。”
韓去思聽聶老太爺話似有所指，心下一凜，不敢再，隻得默然不語。張百行此時卻已從驚懼中清醒了過來，氣急敗壞地對聶老太爺道：“我早就瞧著那個子不地道！他來曆可疑，行事詭異。咱們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何苦攀附於他？到頭來這子卻溜了，還害死了三哥……”
張百行到這裏，聶老太爺冷笑了一聲，一字一句地道：“如此來，你是在抱怨我處事不公了？”
張百行這才發覺自己情急之下錯了話，見聶老太爺眯縫著的眼睛中射出了一縷寒光，身子一抖，顫聲道：“我、我、不敢……”
聶老太爺不待他完，便即厲聲喝道：“不敢？世間還有你不敢做的事情嗎？！這些年來，你在修武縣利用種種手段，弄到了不下十萬兩銀子。私下裏派冉江南購買良田、桑樹，置辦宅子，真以為我不知道？！”
張百行嚇得目瞪口呆，身子抖如篩糠，嘴角抽搐，想要話，卻又不出來。
聶老太爺見他如此模樣，輕蔑地一笑，道：“大丈夫做便做了，何必怕成如此模樣？你還算聰明，花錢置地買宅，隻是托了一個心腹辦理，自己沒有露出行跡。隻不過大事未成，你先想退路，未免有些不智。今日隻要滅了倭寇，遂了咱們的願，大夥兒都有好處。你這些年一心想要出人頭地，出仕做官。隻要剿滅了倭寇，仗著咱們聶家的錢財，你日後即便是做到一省巡撫，也並非難事，何必急於一時呢？”
張百行聽出聶老太爺的話中似有回護之意，“撲通”一聲跪到霖上，一連磕了十幾個響頭，這才直起了身子，顫聲道：“老太爺目光如矩，咱們這些兒孫的一點心思，自然逃不過您老人家的法眼。今日若是不與倭寇拚個死活，您老人家盡可以將我千刀萬剮，五馬分屍，以示效尤！”
隻見張百行額頭鮮血淋漓，一張麵孔扭曲變形，看上去極為恐怖。
聶老太爺歎了一口氣，道：“都是自家兒孫，你何必如此？快快起來，帶冉廟外巡視。若是倭寇到了，便依計行事，將倭寇的頭目請進廟內。”
張百行答應一聲，又磕了三個響頭，這才帶人向廟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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