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嬸嚇了一跳，雙手亂擺，口中道：“這個可不敢要！大姐和莊主老爺已經很是照顧我們母子，每月工錢都比別人多二三十文，大姐還不時另有賞賜……”
朱大嬸到這裏，不由伸手抹了抹眼睛。厲秋風道：“朱大嬸，這點銀子不是給你的，而是給二牛補身子用。你看他瘦成如此模樣，再不多吃些肉，身子定然熬不住。在下是王姑娘的朋友，她憐惜你們母子，在下自然也不能坐視。”
他完之後，見朱大嬸仍然不肯接過銀子，隻好將銀子塞到二牛手中，口中道：“兄弟，這點銀子拿回去買肉吃。”
二牛卻不知道推讓，厲秋風將銀子塞進他手中之後，他將銀子握在手中，看著厲秋風癡癡傻笑，卻並未話。朱大嬸見此情形，心下又難受又感激，哽咽著不出話來。厲秋風安慰了她幾句，最後道：“朱大嬸，您還是帶著二牛快些回去罷。在下閑來無事，到莊子外麵來走走。”
朱大嬸千恩萬謝，正要帶著二牛離開，突然又想起了什麽事情，轉身對厲秋風道：“朱公子，最近東遼縣不太平，您可一定要心了。”
厲秋風心下暗自好笑，心想今日自己出了王家，這是第三個人告訴自己東遼縣不太平。看朱大嬸的模樣，十有八九又要摩嶺、汊口溝鬧鬼之事。
果不其然，隻聽朱大嬸接著道：“離著咱們王家莊七八裏處便是摩嶺。聽那座大嶺以前打過仗，死了很多人，有很多年都不太平，經常有鬼哭。前些日子官府在嶺頂殺了一個江洋大盜，結果這個大盜死了之後就變成了厲鬼，在摩嶺上殺了好多人。官府派捕快到嶺上巡邏，結果那個厲鬼把捕快都殺了。朱公子，您可千萬心些，離著那座鬼嶺越遠越好。”
厲秋風見朱大嬸一臉驚恐的神情，卻也知道她是一片好心，是以拱手道：“多謝朱大嬸提醒，在下一定心。”
朱大嬸這才放下心來，又向厲秋風躬了躬身，這才拉著二牛向王家莊走去。隻不過兩人剛剛走出幾步，忽然聽到二牛開口唱起歌來。隻聽他唱道：“東山一隻牛兒，吃草不看道兒，走到懸崖邊，撲通一聲往下掉！”
二牛聲音嘶啞，將這首歌唱得怪異之極。厲秋風心下暗想，這首歌的歌詞寫得如此粗俗，想來是東遼縣鄉間的山歌。不曉得二牛聽誰唱起過，竟然記得十分清楚。
隻聽朱大嬸斥罵道：“傻子，你胡亂唱些什麽？唱起歌來像驢叫一樣，再唱當心我揍你。”
二牛稍停了片刻，忽然又開口唱道：“春日高樓明月夜，盛宴在華堂。杯觥人影相交錯，美酒泛流光。千年蒼鬆葉繁茂，弦歌聲悠揚。昔日繁華今何在，故人知何方？秋日戰場布寒霜，衰草映斜陽。雁叫聲聲長空過，暮雲正蒼黃。雁影劍光相交映，撫劍思茫茫。良辰美景今何在，回首心悲愴！荒城十五明月夜，四野何淒涼。月兒依然舊時月，冷冷予清光。頹垣斷壁留痕跡，枯藤繞殘牆。鬆林唯聽風雨急，不聞弦歌響！浩渺太空臨千古，千古此月光。人世枯榮與興亡，瞬息化滄桑。雲煙過眼朝複暮，殘夢已渺茫。今宵荒城明月光，照我獨彷徨！”
二牛唱出第一句之時，厲秋風心中悚然一驚，立時停下了腳步，轉身向二牛和朱大嬸望去。隻見二牛一邊走一邊手舞足蹈，將這首歌一句一句地唱了出來。與他方才唱的那首山歌全然不同，這首歌的歌詞寫得甚有文采，而且曲調簡單，二牛唱將出來毫不費力。厲秋風越聽越是驚訝，心下暗想，二牛怎麽會唱出這樣一首歌來？這也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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