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終章

過了很多年，賀少卿都已經不記得這個世界沒有了雲初之後，又過了多少年。 他隻記得自己的力氣越來越小，處理起公務來，也越來越吃力，好像自己隨時都可以睡過去。 賀叔看著他的身子越來越虛弱之後，便建議他重新遷回上海。此時的局勢已經漸漸地安定了下來，亂世也像是終於迎來了一絲的平靜。 到底，上海才是他和雲初的家。 在回到上海的不知道是又過了幾個年頭，有一天他被賀叔拖著去醫院做檢查，醫生檢查了一番，囑咐他一定要盡快手術，否則撐不過今年。 他依舊是搖頭。 隻因為他這病是當年在日租界的爆炸中留下的後遺症，腦中有快淤血，要做開爐手術。 這個手術的後遺症便是，很有可能會失去記憶。 他可以忘記全世界，但是獨獨不想忘記關於她的一切。 在回去的路上，路過一家巷口，看到那裏有一個身子佝僂，發絲蓬亂的婦人在那裏賣花。 他記得雲初最愛的是鬱金香。 許是因為那幾朵鬱金香吸引了他的視線，他便多看了那老婦人一眼。可是未曾想，這一眼看過去，竟然看到了一個老熟人。 那婦人似乎也沒想到會在這裏碰見他，先是一陣驚慌，然後像是看到了一絲救命稻草一般，衝上去趴在了他的車窗前。 “少卿，少卿，我是紅菱，我是紅菱啊——” 他茫然的看著眼前年邁醜陋的婦人，絲毫不敢相信這竟然會是當年那個名動上海的歌女，紅菱。 他看都懶得看眼前的女人，淡淡的道：“她都死了這麽多年了，你竟然還活著啊！” 紅菱的身子猛然的一震，她當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誰，隻是她不敢相信，這麽多年，他還沒有忘記念著那個死了那麽多年的女人。 也許是他的一句話，勾起了她藏在心裏數十年的嫉妒，她竟然一把扔下了手中的花，操起一旁的石頭砸向車窗。 “那個女人有什麽好？你要記她這麽多年！為什麽？為什麽！” 哢擦一聲，玻璃碎片四濺，她的手掌上立馬是血肉模糊。 司機似乎是想要下車拉人，但是他卻阻止了。 這麽多年後，再次看到這個女人，他的內心毫無波瀾。沒有仇恨，也沒有了憤怒。他最後看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鬱金香，然後招呼司機開車。 車子揚長而去，沒有任何的憐憫，與不舍。 紅菱的身子被刮倒在了地上，癡癡的望著車子離去的方向，“少卿，少卿，你別走” 她是多麽的卑微，一輩子都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男人。可是她的姐姐比她更卑微，因為青萍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深愛的男人，其實從未愛過自己 三個月後，曾經名動四方的賀將軍去世。和他的妻子合葬在了一個情景的山坡上。 那裏有風有水，還有一片片，幹淨素雅的鬱金香，迎風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