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看我眼色行事。”雁堂嬸叮囑炳堂叔。如果對方好說話,真誠道歉,她還是願意按照陳小五的意思退一步的。但是,如果對方胡攪蠻纏,甚至想要倒打一耙,那就不要怪他們不客氣了。
他們家小五心善,但他們大唐農場的人可不是任由別人欺負的。嫁入大唐農場也有幾年了,對明白大唐農場人的護短心理。
俗話說窮山惡水出刁民,這話並不假。
越是窮的地方,人心就越齊,一致對外不商量。
誰家被人欺負了,村裏的人一般都是有人出人,有力出力,有錢出錢,所以大唐農場的人口雖然不多,但附近的村一般不敢隨便招惹。
來農場收購水果的人也不敢隨便的壓價,更不敢短斤缺兩。因為農場的人凶悍起來是沒有道理可言的。
以前,曾經有個外嫁女,被婆家欺負,被打得一身傷爬回娘家求救。她的娘家人帶著農場的三十多個壯小夥子浩浩蕩蕩的去把婆家給打砸了。
婆家的人被打得直發誓,保證以後再不敢再欺負兒媳婦。
大唐農場的人不怕事,而且齊心。
不管是喜事、喪事還是禍事,從來都是全村人的事。一個人被欺負,全村人上。
現在陳小五被欺負,不追究也就罷了。要真的追究起來,即使是走的,大唐農場的人也會走過來為陳小五討要公道。
“放心。要是敢耍滑頭,看我不弄死他們。”炳堂叔冷哼一聲,“我家小五是可以隨便欺負的?”
雁堂嬸和炳堂叔到會議室的時候,春玲的阿爸正在和老師爭吵,說老師教壞了他女兒。他的女兒春玲一向聽話乖巧,膽小怕事,說話不敢大聲,走路不敢踩死螞蟻,怎麽可能會無緣無故的去推人?
“肯定是別人的錯。反正,我家春玲不會有錯。就算有錯,也是小錯。”
“你們休想把髒水潑在我女兒頭上。”
“哼。你們就是蛇鼠一鍋,都不是好人。不就是欺負我們家窮?”
春玲阿爸不接受老師的說法。
“這麽多人考第一,她為什麽不推別人?是不是這個女同學暗地裏欺負我家春玲?我是知道的,現在有錢人家的孩子就會欺負我們窮人家的孩子。老師也不管,肯定是收錢了。”
春玲阿媽低著頭,不停的說對不起。
夫妻兩人真的很好笑。
一個暴躁不講理,一個懦弱不問緣由的道歉。
“想要訛錢,沒有。屁都沒有。”春玲爸媽暴怒的在桌子上拍一巴掌,“別以為我們窮就好欺負。光腳不怕穿鞋的。”
“什麽破學校?我家春玲在小學的時候年年都是優秀少先隊員,是三好學生,怎麽可能去推人?不是你們冤枉人,就是那個同學先動手。”
“就算推了,也是你們學校沒有教好。我把孩子放在學校,就是讓老師管教的,不是讓你們教壞的......我好好的孩子都被你們給教壞了。我還沒有要求你們陪我一個聽話的好孩子呢。你們還臉來批評我們?”
“呸。”
雁堂嬸和炳堂叔站在門口,看著裏麵的情況,諷刺的笑了笑。
這樣的家長能教出什麽好孩子來?
放屁。
春玲的阿爸在吵吵鬧鬧,總之就是不願意賠錢。要道歉可以,要記過也可以,要檢討更沒有問題,但要賠錢?沒有。
春玲的阿媽流著眼淚,可憐兮兮的站在角落裏,嘴裏念叨著,“我家春玲不對。我家春玲不好。嗚嗚。我沒有教好孩子,是我的錯。”
“閉嘴。吵死了。哭什麽哭?我花這麽多錢讓她來讀書,不是讓她來打架的。明明就說了一千遍一萬遍,不要惹事。就是被欺負了,被打了,也不能還手。”
“她是怎麽做的?啊?禍害。賠錢貨。”
“你怎麽就發瘋呢。”春玲阿爸直接推了正呆坐著的春玲一把,春玲摔倒在地上,目光呆呆的。
不說話,也不哭,目光平靜呆滯。不管別人說什麽,她就是一動不動的發呆,被推倒在地上後也不起來,就那樣的坐在地上。
“三拳打不出一個屁來的玩意。”春麗阿爸一角踢過去,“要你有什麽用?死了算了。”
春玲也不喊痛,眉頭也不皺一下,好像已經習慣了。她真的習慣了。每次阿爸心情不就,不是打阿媽就是打她。
阿媽總會哭哭啼啼的求饒,但她不會。
她會很平靜的任由阿爸打,拳打腳踢。
如果不是還要她做家務,幹活,相信阿爸已經把她的眼珠子給摳出來了。阿爸不止一次的說過,最討厭她這雙平平靜靜沒有表情的眼睛。
阿婆也說:被打了就要哭,有多大聲哭多大聲,那樣別人聽到就會來救你。
但是,她就是不願意哭,更不願意讓別人看到她的軟弱和狼狽。她不像阿媽,被打就在哭得全村人都知道,從村頭哭到村尾,讓所有人都替她委屈,讓所有人都憐憫她的所嫁非人,安慰她的滿身傷痛。
但是,有什麽用?
不也還是要被打?
春玲一直都知道,哭是沒有用的。
“賠錢貨。”春玲阿爸很氣憤,“我看也不用等到你大學畢業了,現在就買了你。”
家裏人願意讓她上學,就是因為她說大學畢業後會照顧弟弟,幫襯弟弟。
老師看著這鬧心的一家三口,無奈的揉揉眉頭,趕緊把人拉開。
現在還沒有家庭暴力一說,家長打罵孩子是常有的事情,別人看見了也不會說什麽,隻當是教育。
棒下出孝子。
打得越狠就越說明家長的上心。
所以,春玲阿爸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打罵春玲,也不會阻止。
大家都覺得理所當然。
孩子做錯事,就是要被管教。
不聽管教,那就打。
“不要打。是我的錯,我沒有好教她。你打我吧。”春玲阿媽柔柔弱弱的,站在旁邊好像想要衝上去替女兒挨打,但又不敢,縮著頭,楚楚可憐的哀求著。
不管是對父親的打罵,還是對母親的哀憐求情,春玲都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目光空洞陰冷。
好像這個世界的人和事都和她沒有任何關係,把自己隔絕在這一切之外。
看著這樣的春玲,阿雁有些明白為什麽她家小五會動惻隱之心,想要不追究了。看著就可憐,讓人忍不住的心生同情。
“陳白羽同學的家長到了。”副校長看到雁堂嬸還有炳堂叔的時候,好像看到了救星。他們真被春玲的家長給吵得頭都大了。
他們真的不習慣和這些什麽都不懂,一味的胡攪蠻纏卻又霸道的鄉下人打交道。你想要和他們講道理,他們卻以為你們心虛,覺得大聲有理。
不談錢,一切都好說,就是把學生開除也沒有意見。一旦提錢,那就是要他的命,急紅了眼還想要打人。
你和他說打人犯法,他卻說‘我的拳頭最大,最硬。’
秀才遇著兵,有理說不清。
“老師好。我們是陳白羽同學的家長,她的堂嬸和堂叔。現在我家小白羽還在醫院,需要照顧,就長話短說,我不管學校是怎麽處理的,但我家小白羽的醫藥費肯定是不能少。當然,如果家長不同意,那就‘以牙還一牙’,這位同學是怎麽推我家白羽的,我就怎麽推她。也不多,就一次。”
雁堂嬸晃著一根手指頭,笑得溫柔。
但因為她人長大高大壯,氣勢逼人,笑得再溫柔也沒有人敢小瞧她。再說,雁堂嬸的本地化‘麻麻地’,大家也隻是勉強聽個大概意思。
老師看向負責處理此事的副校長,說實話,陳白羽家長的要求並不過分。既然你不願意賠償醫藥費,那就把你家孩子給推了吧。
當然,學校肯定是不願意這樣處理的。他們想要的是盡量壓下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怎麽可能願意讓事件惡化?淪為全市茶餘飯後的笑柄。
本來,這兩年的高考丟了狀元就已經足夠讓人笑話的了。現在再出一個學生‘鬥毆’事件,那就真的是臉麵都丟到北海去了。
學校希望盡快處理這件事,安撫兩家人,不要讓事情擴散。
聽到雁堂嬸的話,春玲的眼神第一次出現呆滯以外的神情,驚訝的看向阿雁。然後又有些了然。陳白羽的家長和陳白羽一眼,都是不同的。
春玲的阿爸覺得沒意見,反正都是這個‘死女包’的錯。隻要對方不要賠償醫藥費,別說推一次,就是推兩次三次,他都沒有意見。至於春玲會不會受傷?不在他考慮的範圍之內,他想到的就是省錢。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