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望著林熙消失,剛剛那溫和的將軍,好像是他的錯覺,那一瞬間的回眸,將軍側臉緊繃著,仍是麵容冷酷,眼底冷冽無比。
林熙自然是提著鞋的,她衝出將軍府便冷靜下來,扶著胸口低低臣喘著氣,眼中翻湧起複雜悲痛的漩渦。
沒錯,上巳節快到了,而阮家抄家的那日,便是在上巳節的前一天……
換言之,今天,便是阮家的忌日。
忌日,忌日啊……
林熙感覺自己的心口是針紮般的刺痛。
往年的今天,她隻能在漠南磕幾個頭,對著桑淦城的方向,亦對著墨都的方向,燒些隨風而逝的紙錢。
這幾日阮家軍和息羽部,熙南軍三方都極為忙碌,太後失勢,勢力被帝黨和花黨一同瓜分,她之前欠了花無岸一個人情,隻能在其中周旋些利益給他,所以分外的忙碌。
而墨玦,在那日瓊花樓之後,便再也沒有私下與她交流。
她仍是每天上朝下朝,有事便去熙南軍指導些玄奕,沒事就臥在將軍府內,兩人之間看似君臣和睦,卻好像一直隔著一層看不見摸不著的隔閡。
幾天前是阮寒空和樓暮雪的忌日,林熙和滄瀾一同去無名的衣冠塚麵前叩拜了一次,真正阮家人的屍首早已在漫天大火之中化為灰燼,父親更是葬在了桑淦城,徒留下的,不過是當初樓相暗中立的石碑,因為阮家人是謀逆叛國之徒,上麵,就連個姓名都沒刻上。
許是因為已經身在墨都,她竟然忘了明天就是上巳節。
怪不得,她許久沒有夢魘,今早卻夢見了那晚的事情。
是爺爺在心中怨她沉溺在溫柔鄉,忘記過去的痛事嗎?
林熙抬頭看了看,眼底苦澀,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銀安街街頭,林熙駐足在街角,原本有些陰冷的氣息被十丈紅塵帶來的喧囂席卷,漸漸地,一寸寸的溫暖爬上她的心,心中的悲傷好像暈染了一層熱氣,被撫平柔軟。
周圍,是熙熙攘攘的小販和百姓,臨近三月三上巳節,在幾場朦朧春雨過後,街道上分外的幹淨和清晰,比起往日更加的熱鬧和溫馨。
是啊,是溫馨。
挑著籮筐的淳樸壯漢,提著竹筐的老者,還有年輕的,背著魚簍的少女,一個個在她的身邊經過,偶爾有一兩個人詫異的看著她,不知道為什麽如此麵貌出眾的一個少年,為何衣衫不整的站在道路兩旁。
遠處是高聳著開門迎客的景寶閣,來往的行人都泰然自若,叫賣聲,吵鬧聲,戲耍聲,交織成林熙耳邊的一道悅耳風景。
回到墨都已經有了半年,她從未覺得自己真正的屬於這裏,睡夢裏,還是大漠蒼鷹和屍山血海,在這一刻,好像才找到了心靈的歸宿。
這裏,是她幼時候生活的墨都,腳下的青石板,是她淘氣時候走過很多次的街道,即使曾經賣糖葫蘆的老者已經不見,但總會有新的和藹的大嬸,挑著糖葫蘆的杆叫賣。
生活,永遠不會以為一個人或一件事而停止它的運轉。
這片土地,不止是漠南那滿目瘡痍讓人愛憐,如今這國泰民安,更讓她想要去用力守護。
她,想要墨玦海晏河清,山河永固。
林熙脫下急匆匆披上的外裳,隻穿著一件潔白整潔的薄衫,目光綿長悠遠,似乎穿越了這些人群,看見了曾經熱鬧繁華的鎮國公府。
都要夏天了,天氣……的確一點也不冷了。
心中的陰霾,似乎也漸漸散了。
不知不覺之間,林熙沿著人群緩慢走著,再一次抬起頭,神情有一些恍惚,待她看清到了何處的時候,瞳孔一縮。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