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千是死後的第七年年尾，紀川來了，他手中提了兩壺酒，遠遠行來見風雪之中山巔上坐了一個人，走近了些看見果然是席清晏，心下有些驚訝。 看了他兩眼過後，提著酒繞到他對麵去，在結界外尋了塊地方顧自坐下來，兩壇酒撕開封口擰起一壇往地上倒了些，又抓起另一壇自己喝起來。 他記得千是生前是喜歡飲酒的，隻是她母親不喜歡，以往她還會背著她母親偷偷喝，今日是凡間的除夕，凡間每家每戶都要在今日吃團圓飯，他便同她喝喝酒吧！ 自從她將自己攆出燕回山之後他便再沒有同她好好坐一坐聊一聊，其實他一直都在等，等到有機會和她好好說說話，但是最後直到她死了他也沒等到。 他還有好多話想和千是說，可是她卻走了，走得毫無留戀，她還是一如當初那樣狠心，竟都不讓他有絲毫的機會，就連拒絕都沒有說，他們之間就這樣匆匆結束…… 紀川在結界這頭抱著酒壇喝得沉醉，席清晏在結界那頭看著結界一瞬不移，兩人誰也不打擾誰，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難以自拔。 一壇酒很快就見了底，紀川似還未喝足癮，摔了酒壇召出含光劍，執劍便在結界外舞了起來，那一招一式皆是千是教會的，他舞著舞著就又想起了往日在燕回山時的光景，那個時候是真的很美好，美好到他都覺得不真實仿佛是一場夢。 傍晚時分山巔上的風雪停了，紀川抱著含光劍坐在雪地裏頭靠在結界上，不知在想些什麽，另一邊的席清晏依舊不動分毫，坐在那如同一顆蒼勁青鬆，再大的風雪也壓不倒。 一夜無眠，直到第二日的清晨風雪也沒再襲來，天際隱隱有紅霞攀升上來，紀川收起含光劍，再看了一眼結界中轉身往蓬萊去了。 千是死後第八年年尾，紀川又來了，依舊是兩壺酒，他自飲一壺，另一壺全灑在了土裏用以祭奠千是，酒後舞一段劍，之後便是長久的沉默，第二日清晨便又走了。 第九年清明，紀川抱來兩壇杏花酒，一夜無話，席清晏在。 第九年立秋，紀川來時，席清晏盤膝而坐，看著結界中麵若冰霜。 第九年霜降，紀川來了隻在結界外站了一會便又走了，他走時席清晏正閉目靠在結界上養神。 第九年年尾，紀川抱了三壇酒，路過席清晏身邊時丟給了他一壇，自己抱著兩壇酒繞到了結界對麵他第一次來時的地方坐下。 席清晏看了紀川一眼，閉目不語。 第十年，紀川來的日子愈發多了起來，隻是每次他來都要從席清晏身旁繞一下，漸漸地席清晏也習慣了。 千是死後的第十年，來她墳頭祭奠的就隻有紀川，說來也並沒有墳，席清晏相信她會回來所以不給她砌墳，如今的燕回山上已漸漸生出草木來，遠處山包上新壘的墳頭也已牧草青青，若是給千是砌了墳，現在應該也生出了草木吧！ 第十一年的驚蟄，紀川發現席清晏的目光不再無神，臉上也有了些許表情，他看著結界中的長生劍臉上似有欣喜。 第十二年的時候，席清晏已不再日日發呆，他甚至會多看紀川幾眼，隻是他的目光之中隱有寒光閃過。 第十三年清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