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張琛來了,外頭另外兩個肯定是張陸和張武。他們的父親也是我提過的,就是懷慶侯張景洲和南陽侯張漢洲,都是庶子,那兩兄弟家裏兒子加一塊足有十七八個,他們一個排老六,一個排老五,老子偷懶,就起了這麽個名字,地位如何,我不說先生也該知道了。”
陸通六,武的諧音是伍,同樣通五,從名字來說,那兩個侯府公子確實挺不受重視的。
不過,還真是來了一堆姓張的……
張壽不禁啞然失笑,目光透過竹簾落在了外間,依稀就隻見陸三郎正在那奮筆疾書解題,看那架勢,別說外頭嚷嚷,恐怕就連他和朱瑩的對話也未必入耳。想到他前次反詰陸三郎,坦言不想出名時,對方那驚詫的表情,他不知不覺又笑了起來。
京城這些紈絝子弟,似乎各有各的故事,說實話挺有意思的。
正當他這麽想時,外頭那“挺有意思”的紈絝三人團,在安靜了剛剛那會兒之後,卻是突然又喧囂了起來。
“這是什麽見鬼的題目,這是人做的嗎?”
“這分明是故意難人的!”
“裏頭那個沽名釣譽的,不是蓋座草堂竹屋就可以號稱高人隱士,識相的就把這片竹屋讓出來!”
隨著最後這個惱羞成怒的聲音,張壽就隻聽前頭屋子裏的棉門簾似乎被人嘩啦一聲掀起,緊跟著就是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顯然,最外麵那幾個人都闖進了清風徐來堂。
這是預料中事,他並沒有惱火,奈何一旁坐著個暴脾氣的任性千金大小姐。就隻聽朱瑩重重一巴掌拍在扶手上,緊跟著霍然起身,怒斥一聲道:“湛金,流銀,給我把簾子打起來!”
隨著兩個丫頭慌忙搶上前去,將竹編門簾一點點拉起來,張壽就看清楚了闖進來的三個人。正中央的那個油頭粉麵,五官容貌也稱得上英俊,眉眼間卻有一股桀驁暴戾之氣,一旁兩個非常知機地落後一步,雖說也是衣冠楚楚的貴公子模樣,但更像狗腿子。
居中而立,滿心不耐煩的張琛原本打算喝令兩個小弟去把埋頭案間,對自己三人視而不見的陸三郎揪過來,可聽到朱瑩的聲音,又隻見裏間竹簾打起,他看清楚那兩個打簾的丫頭,又發現朱瑩一臉盛氣站在那兒,登時大感意外,臉上的桀驁頓時化作了訕訕然。
緊跟著,讓他瞠目結舌的一幕出現了,因為朱瑩在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後,竟是轉身來到了居中竹榻上一個頭戴鬥笠,垂著麵紗的人麵前,用帶著幾分嬌嗔的語氣說:“先生,都是我的錯,招惹了這樣一堆亂七八糟的人過來!”
見朱瑩甚至伸出手來,仿佛要攙扶自己,張壽不禁嚇了一跳。可看到她一臉得意地對自己眨眼睛,他就知道她是故意的。他沒奈何站起身來,可發現她隻是做個樣子,兩手虛虛扶著,壓根就沒碰到他的胳膊,他不禁啞然失笑,走了兩步進入前屋,這才輕輕咳嗽了一聲。
“腿長在人家身上,怎麽能怪你?貴介子弟中,既然有陸三郎這樣勤學好問的人,自然也有莽撞衝動的。”
此話一出,剛剛旁若無人正在奮力做題的陸三郎頓時手一抖,一滴墨團掉落下來,在紙麵上汙了一大團。幾乎是竭盡全力,他才壓下心頭那狂喜之色。
有朱瑩也要敬重幾分的老先生稱讚他勤學好問,他還愁被父兄看不起?
而被罵作莽撞衝動的張琛和張陸張武三人,卻是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但根本不敢發作。
朱瑩這輩子除卻攙過太後和趙國太夫人,還有趙國公,哪曾攙扶過別人?
這位他們之前說話時還不放在眼裏的鄉野隱士,到底是何方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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