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裏,張壽不得不懷疑,皇帝是不是看準了王大頭強項,所以才什麽疑難都丟過去?
王大頭既然把事情都料理幹淨了,他也就揭過了這一茬。等到了九章堂重開授課這一天一大早,當他照例在半山堂中開始新一天的課程時,陸三郎和齊良,則是分工明確。
齊良在九章堂中指揮雜役們再一次打掃內外,檢查桌椅布置。而陸三郎則是早早就等候在大學牌坊下頭,畢竟,跟著張壽全程麵試過來的他認得每一個人。
他今天特地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容貌。
雖說國子監號舍理論上隻能住監生,不能住家人乃至於仆役,但他自有辦法,直接安排了兩個貼身小廝就近租了房子,每天權充家人探望,實則是全程照料他的生活起居,晚上再去租的房子睡。
所以,在兩個小廝的精心打理下,此時圓滾滾的小胖子容光煥發,賣相甚佳。而他也充分發揮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特質,不管別人在見到他時那態度如何,他都能鎮定自若地說出一大通歡迎的話,隨即吩咐身邊帶著的雜役把人領去九章堂。
他原本預計要站上整整一個早上,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錄取的二十一個監生全都來得格外早,不到兩刻鍾時間人就齊全了。
“老師之前不是說上午不管什麽時候來都行嗎?你幹嘛跑這麽急?”
“趕早不趕晚,萬一張博士是以此考驗我們呢?”年紀不小的閻方上氣不接下氣地喘了一會兒,這才低聲說道,“我這輩子都沒想到能進國子監,如今能夠躋身其中,怎麽能晚?”
陸三郎一直都對監生這個頭銜不以為然,甚至嗤之以鼻,此時雖說仍然很難理解,可想想張壽提及的閻方家境,他最終還是沒笑話對方。
“好了,你是最後一個,其他人都到了。”見閻方微微色變,他就沒好氣地說,“別想那麽多,老師還在半山堂中給人講課呢,所以你們到得早到得晚真的無所謂,隻要下午開課前到就行了。對了,國子監監生如今是沒有廩米,不供三餐書本,老師隻要來了十間號舍。”
閻方臉色平靜地點了點頭:“我就是京城人,當然知道國子監的難處。能有住的地方就很夠了,我才剛把祖傳的屋舍賣了出去,那點錢大概能夠我在國子監讀書。”
饒是陸三郎之前是揣摩張壽心意,這才收下閻方的,此時仍舊不禁輕輕吸了一口氣。
“你就不怕下這麽大本錢卻沒讀出什麽前程來?”
“我活了大半輩子,張博士是第一個明知道我做了錯事,卻依舊和顏悅色贈書勉勵的人。”
張壽有這麽好嗎?
盡管陸三郎對張壽的算學天賦和功底那是佩服到了極點,對人為人處事的手段評價也很高,可他卻從來不覺得張壽就是個好人——在他的心目中,好人和濫好人要畫上等號。所以,他盯著閻方看了好一陣子,最終嗬嗬笑了一聲。
“橫下一條心去走獨木橋,勇氣可嘉。好了好了,我們走吧!”
當陸三郎帶著閻方來到九章堂前時,他見閻方抬頭看著那那整修一新的九章堂,以及那塊被紅布蒙著,高高懸掛在正中的太祖題匾,臉上分明很激動,他就看向了其他那些還在九章堂前尚未進去的監生們。
毫無疑問,和不喜歡守規矩的半山堂中那些貴介子弟相比,這兒的人大多受過磋磨和挫折,所以都分外小心謹慎守規矩。
可陸三郎眼下,卻並不願意這些人都循規蹈矩。他直接走到最前頭,就站在九章堂的牌匾之下,使勁清了清嗓子。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