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蘭若的丫環瞪一眼如今落迫的太子妃伍靈兒,蹙眉,冷聲道:“知道了嗎?太子妃娘娘,識時務者為俊傑,到了那個時候,不讓也得讓了!”
伍靈兒捂著被丫環蘭若抽打的臉,唇角,滲出血來。她笑了,笑容冰冷,她笑從前的自己是多麽無知,多麽可笑。她發現自己被關進柴房以後,變聰明了,突然看清了很多事,看清了很多人。
這世上,迷惑人的,有太多的表象。
譬如每日對你體貼有加,看似掏心掏肺的,未必真心待你。而有些對你大呼小叫,看似頤指氣使的,又未必真如她所表現的那樣不盡人情,未必如她所表現的那樣落井下石。
譬如她的嫡出姐姐伍丹兒為了用她作試驗品,找到那個真正的天子繼承人,曾對她關懷備至,體貼有加,不過是為了奪走太子妃位,奪走接下來的羽熙國皇後之位。
譬如現在不惜以下犯上扇她耳光的丫環蘭若,她抽她,吼她,不準她磨杵,不準她提離安之戰,警告她該讓的時候要讓,不讓以後也守不住。皆是為了她好,是希望她不要意氣用事,至少,要留住命。
她感激地看一眼蘭若,隨後撇開了眼睛,眼睛裏,複又蒙上了一層冷意。她在賭,賭宇文戩能夠言而有信。賭自己能夠在三個月內磨完二十根木杵。
七日後。
還是羽熙國,鎮寧郡,太子府。
府前張燈結燈,燃起火樹銀花,萬丈光芒照亮整座太子府邸。熱情洋溢的氣氛讓整座太子府如沐浴在春風之中。
白雪皚皚處,火樹銀花前。
一個身著華服的女子,戴著高貴的珠釵偎在宇文戩的懷裏,眨著無害而天真的眼睛,柔聲開口:“殿下,臣妾恭喜殿下!”
“同喜同賀,明日,你便是朕的皇後了!”宇文戩說完往柴房方向看了一眼。伍靈兒,你個不識好歹的賤人,朕念你那點細沫功勞,隻要你恭恭敬敬地讓出太子正妃之位,安心做個側妃,日後朕一高興了,也能封你個嬪位,哼,就憑你那軍帳前當眾跳舞出賣色相的行為,也配待在朕的後宮麽?
是了,他自稱朕。明日,登基大典過後,他便是羽熙國的天子了。
有太監急急來報:“稟殿……皇上,太子妃在,在柴房裏大聲嚷嚷,說皇上,說皇上無才無德,若非她八年相扶……皇上,皇上便戰死沙場了,哪有,哪有明日的輝煌……她還說,還說,說皇上狼心狗肺,忘恩負義……她為皇上當眾跳舞,迷惑軍心,皇上才,才獲大捷……”說完,他以頭觸地。
宇文戩骨節咯咯作響,緊咬牙根,冷眼看著跪在地上之人,質問:“她還在磨麽?”磨杵,跳舞,賤人!
“回皇上,她一刻不停地磨著。她說,她說,她要讓皇上記得,八年前,皇上示愛之時是如何磨杵,而這八年來,又是誰陪在皇上身邊研墨,是誰陪在皇上身邊跳舞……”
宇文戩咬牙切齒,聲音冷得刺骨:“賤人,該死的賤人!”磨杵,跳舞,又是磨杵和跳舞!賤人不死,他此生不安。磨杵與跳舞是他人生最大的汙點,每每回憶,便覺自己身份低賤無比。古往今來,哪有皇帝為女人磨杵?古往今來,哪有皇帝的女人在軍中跳舞?昨日三月期滿,聽那叫蘭若的丫環來報,賤人已經磨完了二十根木杵。他原想著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除非不眠不休。可是,那個武階被廢、單薄如紙的賤人竟然完成了。他心想自己就要成為一國之君,豈能言而無信?既然說了要給她自由,便待明日登基大典以後將她驅逐出太子府邸……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