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月扯了扯衣袖,望望陷入沉思的端木興,有些左右為難。已近天明,熬了一宿的皇帝陛下絲毫沒有休息的意思,挑起個話題卻又不繼續……但才被罰跪過的她卻不敢再輕舉妄動了。就連晨起天氣微涼,她也沒膽子去將那早準備好地衣物替他披上。
“霽月,你今年有十七麽?”端木興忽然抬頭。
“回陛下,”霽月微愕,不明白為什麽忽然說到這個上頭,“奴婢今年一十五歲。”
“哦,比青卿和朕的皇妹都要小。”端木興又歎息一聲,“那麽十七年前的胡人入侵想必你也不知道多少了?”
“奴婢自幼學習女紅……”
“知道太尉林炯麽?”
“那個賣國的林賊?”
“算了……”端木興略有不耐,歎息一聲又沉默下去。
十七年前。
那個特別的歲月,於他,又怎麽能夠稍有遺忘?都城被破,半壁江山淪落,他以稚齡登基,受青郡侯挾控偏安新京一隅,卻無時無刻不將奪權複國放在心中——林炯這個名字,當年在他幼小地心靈中哪一日不是罵個千百遍?
可誰又曾料想到,那麽多年之後,在他終於奪權之後,在他掌控了血衣衛這個利器之後,居然又收到謝聆春給他整理的檔件,隱隱透出那樣地秘密:青卿居然是林炯之後——而林炯,大名鼎鼎的賣國賊林炯,其實從來不曾賣國?!
當年地胡兵南下之前,林炯已經被猜忌,被架空;胡兵南下之後,更是枉被替死,為決策失誤的先皇擔去罵名——原因麽,正是因為在那時林炯忽然發現“冰絲纏”地秘密,君臣生隙,竟而勢成水火!
真相如此,卻教他這個繼任的皇帝情何以堪?
更可歎青卿,林家滿門抄斬之下餘此一脈,依舊被寒毒糾纏,且他出生時正逢國難家難,毒性比其祖其父來得還要猛烈些,更因從不曾修習過家傳武功,無由壓製寒毒——這可不是他姓端木的欠他的麽?
“隻可恨那些禦醫,竟沒一個頂用的。”他兀自歎息。
皇帝陛下如此歎息,霽月卻覺得十分疑惑,“陛下說的是青大學士的病麽?難道真的連禦醫也沒有法子了?”
“冰絲纏,綿延三代,早已不複當初;何況宮裏的禦醫不能究其病因,能有什麽辦法?青卿這些日子甚至連禦醫的麵都不願見了。現在能夠依靠的隻有血衣衛庚字部首領醫聖魯季,他對這種毒倒是有些研究——當初青卿的寒毒就是由他確認,這些日子也一直由他負責醫治。隻是魯老頭兒喜歡四處雲遊,雖然已經聯係上,趕來也要有些日子——何況他治了這麽久,不是也沒見有什麽起色?”
端木興說到這裏住了口,沒有將青嵐依靠武青真氣調理經脈的事情說出來,隻伸手揉了揉眉心,顯是頗為煩惱。
“這麽嚴重的毒……”霽月擔憂地,“青大學士的性命會不會有危險?”
“那倒也不至於,朕打聽過,隻是寒毒纏身,青卿注定要多受些苦罷了。”
霽月便陪著他又默然了半晌……忽然問:“陛下說青大學士不肯讓禦醫診治麽?”
端木興掃了她一眼,“沒用的。青卿素來便是這般性子,他若不肯時,能找出千百個理由來;那些太醫哪裏說得過他?”
“可是奴婢還是覺得……”霽月小心翼翼看了看端木興的臉色,“這個法子應該是最為直接。上次陛下說起……懷疑青大學士是女兒身,奴婢想來想去,能接近青大學士的人裏,隻有太醫方便些,且也信得過。”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