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得凝重。
二月料峭春寒,若馨生來怕冷,故而她的房中至今還燃著幾個火盆,烘得此間溫煦和暖。
而此刻,昭華分明就立在火盆旁,可她卻絲毫也感覺不到暖,
反而覺得身體裏的血液,仿佛正在一寸寸冷下去,幾近凝滯,
有翻湧的寒氣逼上胸腔,一路蔓延,直至凍住了她的喉頭。
她一時想不出,她該對寧婉霜說些什麽。
得知全貌的昭華,並未責備蕭景珩什麽,因為在她心裏,她早就已經不把蕭景珩當成人了,隻將他看成一個等待被獵殺的禽獸罷了。
可她卻會責怪自己。
當日,她明明已經在蕭景珩的房中聞見了從藥盅裏麵漫出的血腥味,
她明明已經察覺到了若馨容易頭昏困倦,
她明明也已經知道了,若馨在這種時候染及了血虧之症,
可她,卻並未將所有的事都串聯在一處,細細深究下去。
近來繁重的國事與瑣碎的後宮事,幾乎占據了她全部的時間,像是有兩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無形拉扯著她,恨不能將她分裂撕碎,
她過於疲憊,以至於無事事事都去顧慮周全。
而就是這一刹的疏忽,卻間接導致錦悅丟了性命。
昭華雙手緊緊攥拳,憤怒與不甘在心底相互交織,
她明明馬上就要成功,馬上就可以將蕭景珩從皇位上拉下來了,
就差這麽一步,卻還是讓蕭景珩見縫插針地擊碎了寧婉霜唯一的念想。
昭華越想越是愧疚難當,淚如雨下之際,連抬眉看寧婉霜一眼,都需得生出極大的勇氣來。
她緊緊地擁著寧婉霜,於她耳側哽咽低語道:
“姐姐,對不住......”
寧婉霜並未回擁於她,
隻是木然地站著,黯然垂淚,“你沒有對不住我,是我自己對不住錦悅。我成行前便已經知道,蕭景珩要接錦悅去朝陽宮住,而我非但沒有攔著,還因著錦悅常常嚷嚷著想要父皇陪伴,心底裏還覺得有些慶幸!”
她情緒漸漸激動,聲音也變得又狠又硬,一字一句砸在昭華的耳畔,
“我真是蠢鈍如豬!我總以為蕭景珩不至於此!他為何要這般待我?為何!”
寧婉霜的胸口猶如被頑石堵住,幾欲窒息,
她推開昭華,密如驟雨的亂拳不停捶打於自身,行為舉止已是癲狂了。
昭華生怕她傷著自己,忙衝上前去死死地抱住她,控住她的雙手,哪怕被誤傷了也不肯鬆開半分。
良久,
寧婉霜終是在昭華柔軟的懷抱中,一點點冷靜下來。
昭華試探著鬆開她些,見她不再做出傷害自己的事兒來,這才攙扶著她坐在了一旁。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