紳商各界的慶功宴是兩天後舉行的,地點在當年觀春樓旁的“禦宴飯莊”。這“禦宴飯莊”極有名氣,據說是當年乾隆巡幸時賜宴所在。辛亥年後改了名,叫“國民飯店”,城裏的老客不管,楞瞅著門樓上的“國民”二字,開口閉口依舊“禦宴”。
禦宴飯莊玉釧並不生疏,當年在觀春樓時,飯莊是常去的。
趙會長請她去過,白少爺請她去過,周旅長也請她去過。
那時,最有氣派的是趙會長,一去就是三樓富貴廳,有時隻他們兩人,有時卻有不少商界紳耆。
周旅長為她破身吃喜酒,也在這地方,是堂麵大出許多的玫瑰廳,記得擺了四桌,觀春樓的姐妹大都去了。
今日又在玫瑰廳。
趙會長怕玉釧以為他小氣,專門做了解釋,說沒安排在富貴廳,一則因為人多;二則因為周旅長親點了玫瑰廳,不好不依從。
玉釧隻當沒聽見,上了二樓廳堂,熟稔地走進左首女客專用的內室,對著鏡子梳妝打扮。
趙會長也跟了進去,立在玉釧身邊討好地說:“就是不打扮,姑奶奶你都那麽俊,一打扮真像個新娘子了。”
玉釧仍是不睬。
趙會長揣摸,是不是因為沒請白少爺的緣故?
遂又俯在玉釧耳邊說:“今日不好讓白少爺來,改日我做東,專請白少爺和你,這樣更有意味,你說是不是?”
玉釧這才說了句:“我渴了,快給我泡杯水來。”
趙會長轉身要喚堂倌。
玉釧氣了,立起道:“我隻要你去。”
趙會長忙不迭地去了。
然而,趙會長端著香茶回來時,內室的門竟咋也喚不開了。
後來,周旅長在安國保民軍一幫軍官的簇擁下上得樓來,問起了玉釧,玉釧才自動從內室走出來,在首席周旅長身邊坐下了。
周旅長在桌下拉著玉釧的小手問:“還記得這地方麽?”
玉釧點點頭:“記得的。”
周旅長笑道:“還記得當年你給我說的話麽?”
玉釧苦苦一笑,搖搖頭:“不……不記得了。”
周旅長死勁捏了捏玉釧的手:“我提醒一下,——你說過,跟了我,再不會和別的男人好了……”
玉釧表情木然,仍是搖頭:“我……我不記得了……”
周旅長歎了口氣:“玉釧,我知道你恨我,——一走就是這麽多年,讓你落到了山匪手裏,吃了那麽多苦,受了那麽多罪……”
玉釧把自己的手從周旅長手中抽回,淡然道:“你別說了,我真是記不起了。”
周旅長有些窘,停了一下,又訕訕地問:“你可……可想當年的姐妹?”
玉釧搖搖頭,又點點頭,低語了一句:“隻……隻想我小鳳姐姐。”
周旅長笑了:“噢,你不說我倒忘了,——在這裏吃喜酒時,劉小鳳還騙我多喝了三杯酒!”
就說到這裏,玉釧不再言聲了。
……
開席後,趙會長、周旅長並那紳耆軍官們紛紛立起致詞。
趙會長和紳耆們致賀詞。
周旅長和他手下的軍官們致謝詞。
而後,趙會長們和周旅長們相互敬酒,喝得隆重,一時間都把玉釧忘了,竟都沒注意到,玉釧一直滴酒未飲,杵筷未動。更無人看出玉釧臉色的不同尋常。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