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保安痛說竹子家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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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一說你就清楚了,竹子是我的表妹,她爸爸周會計是我的舅舅,她媽媽王冬梅是我的舅母。
1竹子的媽媽王冬梅病入膏肓
那天晚上,媽媽打電話來說,舅母已經住院好幾天了,你怎麽沒去看她?家裏人都去過了,就剩你一個人沒去了。
看來我應該先解釋一下:我這幾天沒去醫院的原因。
忙,常常是人在這種情況下需要強調的第一大理由。我知道這不是一條能令人信服的理由。你總不至於忙得連一個小時都抽不出來吧。
前天我還同我的幾個同事一起去另一所醫院看望了一個危在旦夕的同事。當時我的同事在辦公室號召說:某某某快要死了!一切還活著的革命的同誌們,要看就抓緊時間去看上一眼吧,過時不候啦!說得大家哄堂大笑。
得承認,說的人和聽的人都保持了一種非常寶貴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我也忍不住陪在裏麵笑了。在那種場合下,你想不笑也不可能。再說,麵對死神的一次次光臨,你還能幹什麽?如果哭有用的話我們不妨哭他個痛快。如果哭沒有用,那還不如一笑了之。
笑,往往是表達恐懼的一種形式。不是嗎。
就象我們過去對許多人做過的那樣,我們幾個還活著的人來到醫院,在我們那個奄奄一息的同事床頭堆上一大堆他再也吃不下的東西,說上一大堆祝你早日康複之類的話。病床上的同事照例擠出一點笑容,說聲別人幾乎聽不見的“謝謝”二字。
一走出醫院,這件事就算結束了。也許是永遠結束了。大家急急忙忙道再見,作鳥獸散去。大家重新抖擻精神,拿自己有限的生命去作下一輪更激烈的拚搏。
在這個炎熱的夏天,在這個江南天堂之稱的蘇城,人人見了麵除了問吃就是問忙:──最近忙啊──忙呢──忙什麽呢──嘻嘻,瞎忙
……
然而無論如何,我知道我應該盡快去醫院看望生了重病的舅母。最好在她動手術之前去。畢竟我隻有一個舅舅,也隻有一個舅母。
雖然我還沒搞清楚這裏麵的道理:看一眼臨死的人或者讓臨死的人看上一眼有多麽的重要。
我甚至很不吉利地想到了好幾次在火葬場的經曆──在那兒我送過我父親、我伯父、我嶽母、甚至我的弟媳
也許,他們在天國生活得要比我們好得多──這誰知道呢?問題在於他們沒有消息傳過來,也沒有美元什麽的寄過來。他們對我們再也沒有什麽幫助。
……
2竹子其實是個棄嬰
舅舅的兩個女兒都不是親生的。都是在路上拾來的──棄嬰。
我們這裏一些地方有著亂扔嬰兒的習慣。尤其是女嬰。
千百年來,生兒子是種田人的第一驕傲。1977年的舅舅、舅母敢於放棄這種驕傲收養竹子完全是文化大革命熏陶的結果。當時他們都是二十多歲的青年,號稱七十年代的新青年,血氣方剛,敢作敢為──有什麽不敢破、不敢立的?
可以說這種勇氣他們一直保持到了1985年甚至更久,因為那一年他們又收養了第二個棄嬰蘭子。據說後來他們還想再收養第三、第四個,但由於種種原因沒有收成──主要是計劃生育方麵的政策不允許。
舅母王冬梅一直未能生育。她相信那是她媽媽害了她──偷偷讓她吃了一種該死的絕育藥。那是她媽媽希望有朝一日她的女兒王冬梅與一個殘疾人離婚時不要有太大的拖累。
兩個女兒,一個取名竹子,一個取名蘭子,在舅舅、舅母看來那是有深刻含義的。我舅舅叫周如鬆,舅母叫王冬梅,現在,歲寒四友都全了。
我舅舅曾是一個聞名全省的英雄。他的一條腿是在1967年那場舍己救人的英雄事跡中失去的。當時他的英雄事跡和他的名字“周如鬆”在那個大革命的年代和紅衛兵的捷報一起飛遍了大江南北,成為和英雄少年劉文學、草原英雄小姐妹等齊名的新中國的青年英雄。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