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暮年第二天，那欽便對哈丹可汗說道：“阿古達木的軍隊對我領地的地形十分熟悉，對我手下的將領也了如指掌，他們看來早就調查清楚，早就蓄謀叛亂，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了！二哥捉拿他的商隊，一定沒有捉錯，那一定是他派出的奸細！”
二王子滿都勒從前線派回的軍士也對可汗稟報道：“馬伯遠正巧在出事之前接他母親回去，顯然是預謀叛亂，他母親一定從大妃那裏得到了很多信息！”
哈丹可汗十分氣憤，召楚華來質問，說道：“馬氏無非是一介女流，就算她兒子叛亂，如果她毫不知情，難道我還會殺了她嗎？可是她居然不敢再回王庭，難道她不是心裏有鬼嗎？”
楚華暗暗心驚，辯解道：“馬夫人這次不再回來，我也感到意外，但我想也許是她兒子留下她不許她再來，她原先倒未必知道她兒子的計劃！而且，馬夫人一向隻是照顧我的飲食起居，並不曾過問政務；我雖然向她學習韃靼文，給她看的卻是普通的文章和信劄，從不曾給她看機密的文書！她就算想做奸細，又從哪裏得知王子們領地的信息呢？”
那欽冷笑道：“也許是大妃自己給她的機密消息呢？那阿古達木本有漢人血統，馬氏更是完完全全的漢人，大妃和阿古達木又素有瓜葛，那年上元節，大妃在城內遇刺，為什麽阿古達木也在那裏？難道你們是約好的嗎？難道這幾年你們一直暗中往來，另有圖謀？”
楚華又驚又怒，憤憤說道：“自從四年前的夏天，阿古達木前來參加大朝會之後，我便再也沒有見過他，也從沒和他通過消息！我幫他動搖可汗的江山，對我又有什麽好處？那欽你說我是奸細，可有什麽證據？可汗是我兒子的父親，唯有可汗平安，我和我兒子才能得保平安，我為什麽要出賣可汗？”
那欽道：“也許當初中原皇帝把你嫁過來，就是為了讓你探聽韃靼國的虛實，如今你和阿古達木聯合，不過是替中原皇帝賣命，也許這不過是你們漢人的陰謀，想搶奪韃靼人的土地，讓漢人統治韃靼人！”
楚華冷笑道：“那欽！你簡直血口噴人！你把通敵叛國這麽大的罪名扣給我，無非是因為你自己打了敗仗！你要洗脫自己的罪責，就找這諸多借口，想把責任推到我頭上嗎？當初我嫁到這裏，是因為可汗前去求親，父皇才把我嫁來！你說我嫁來是一場陰謀，難道是在怪罪可汗嗎？再說，如今中原的皇帝已不是我父皇，而是我的侄子，你可曾聽說過，一個女人會為了自己的侄兒，出賣自己的丈夫和親生的兒子？”
哈丹可汗見楚華情緒憤怒，不覺有些相信了她，但他對眼前的狀況感到煩躁，對那欽和楚華便都有些厭煩，喝道：“不要再吵了！吵得我腦袋都快炸了！你們都出去！都出去！”
那欽出門之前，忽然冷笑了笑，又說道：“親生的兒子？你的兒子的確是你親生的！隻不過跟誰生的誰又知道呢？阿古達木不是曾經把你從叛軍中送回來嗎，聽說他為了找你，連懸崖都跳了，在冰潭裏泡得都上了凍！他怎麽就那麽好心？難道是因為對可汗忠心嗎？誰不知道當初你嫁來時，他曾經帶著軍隊去攔截？這樣的狼子野心，他送你這一路上兩天一夜，難道就再沒有二心了嗎？”
哈丹可汗一聽那欽的話，第一個直覺就是那欽在侮辱自己，又在毀謗自己的幼子。哈丹可汗踏上一步，一腳踹在那欽腰裏，罵道：“你胡說什麽！”
但一腳踹出去之後，他又忍不住相信了那欽的話。阿古達木就是一條野狼，自從他十八歲起到自己帳下參拜，便藏著一顆不知足的野心。他一步步羽翼漸豐，擴張領地、和旭日幹發生衝突、逐漸連自己也不放在眼裏、取得中原朝廷的郡王封號、打敗別失八裏的汗王、成為和周邊各位國王平起平坐的汗，如今他又開始向自己這草原共尊的大可汗開戰！這條野狼，還有什麽事不敢做呢？而且，他怎麽會那麽巧和楚華一起出現在哈拉和林的街上，又那麽巧在楚華暈倒時出現在她的帳前？難道自己最鍾愛的幼子，真的不是自己親生的嗎？
哈丹可汗眼前一黑，隻覺得這打擊太過凶猛，他十分驚詫和憤懣，猛回頭向楚華看去。楚華早在聽到那欽的話時，腦袋就嗡一下大起來，那欽這是要致她於死地嗎？但比恐懼更強烈的，是一股悲傷的情緒，忽然不受控製地湧了上來，她忽然想起那年夏天，在那片開著金盞花的草地上，魏觀忽然問她：“是不是我的孩子？”可小王子真的不是他的孩子！不是！
魏觀的神情一直在她眼前晃動，楚華不受控製地慟哭起來，這幾年來的沉著和機敏忽然消失了，她不知道應該說什麽話反駁那欽，隻是一味地覺得氣憤和傷心。哈丹可汗見楚華突然哭起來，倒微感詫異，忍不住冷笑道：“你哭什麽！你是因為委屈嗎？還是真的戳到痛處了呢！”
楚華尚未回答，哈丹可汗已走上來，一把揪住她的頭發，喝問道：“你說！你在哭什麽？”
楚華頭昏腦漲，渾身發抖，用腦海裏僅存的那點理智大聲喊道：“小王子是可汗的兒子！可汗不去保護他，還有誰會保護他！你們為什麽要這樣對我！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