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曦的容色,仍舊是如深山老林中的潭水一般,無波無瀾。
但是這一跌倒,倒是將她先前飄散無蹤的所有思緒理智都瞬間收攏回來。
杏眸雖仍舊沒有平日裏的光彩靈動,但到底還是恢複了往日光亮,楚曦眉宇之間的的神情也不複方才的麻木。
楚曦低頭,一直緊攥著信紙的手微抬,而後緩緩攤開,她垂眸看著那掌心之中顯得皺巴巴的信紙,眉宇之間飛快地劃過一絲無措的迷茫。
她剛才……怎麽了?
她記得剛才碧月在她的麵前自盡而死,黑衣侍衛說她早便在牙縫之中藏好了毒包,隻要那毒包一破,便是回天乏力。
她記得碧月在她的身前掙紮著逝去,還有侍衛上前伸手,兩指合並搭在碧月白皙的脖頸之上,幾瞬之後對她無言搖頭的景象。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突然到令她有些愣怔,以及不知所措的茫然。
楚曦早在遇到第一次暗殺時,心中便已有隱隱地猜測,知道此事與碧月定然是脫不了幹係的,畢竟她小樓的信物被她藏在了朝陽閣之中。
而究竟在朝陽閣何處,除了碧月之外,朝陽閣上下的媽媽宮婢舍人們無一知曉。
她說從未對碧月設過防,那不僅隻是說說而已,是她對碧月當真從未有過一絲設防的念頭……
楚曦緊抿雙唇,擰著眉頭,強忍自雙膝上傳來的痛意,慢慢地站起了身子,憑借著過往的記憶,與殿中微弱的月光,繼續在漆黑的殿宇之中步步前行。
碧月在她麵前逝去的時候,她是微訝且傷懷無比的,那一刻,在她腦海之中浮現的不是她不顧主仆情誼的背叛刺殺。
而是往昔在這朝陽閣之中,兩名稚嫩孩童的無憂相伴。
她們曾一起在這雕梁畫棟的精致殿宇之中嬉戲玩鬧,也曾一起溫書識字,一起養育朝陽閣中那不斷撒歡的一貓一狗……
如是想著,足下步履不停,楚曦沉沉的閉上了雙眼,掩去充斥在那杏眸之中的傷痛神色,當她再次睜眼時。
一雙在漆黑殿宇中顯得格外明晰的杏眸之中,所有的思緒頃刻間消散而去,唯剩下一片清明淡漠。
穿過一個又一個障礙,楚曦在漆黑的殿宇之中不斷摸索前行,最終在一個精致非常的妝台前停下了足下小心翼翼的步子。
靠著窗外透來的清淺月光,楚曦在那妝台前的圓凳上緩緩坐下,她稍一抬眸,看著妝台銅鏡上那黯然不清的麵容看去。
接了月光之故,那銅鏡上映照著的麵容雖是不清,但是也足夠叫她看得到大致的輪廓模樣。
銅鏡之中隱約浮現的,赫然便是一個五官精致的小姑娘。
楚曦的杏眸與那小姑娘的一雙杏眸兩兩相對,她看著銅鏡中的那抹隱約麵容,沉默無言,一雙杏眸之中有著如何也理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思緒。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回逝,她見到碧月的第一麵,便會告訴她,她沒想過要殺死她,那麽,她是否就不會自盡?
楚曦凝視著銅鏡中的那抹隱約麵容,合上雙眼,緩緩地搖了搖頭。
不不不。
如若時光可以倒流,她還是不要與碧月相見來得好……
如此,或許碧月換一個主子,便不會發生之後的種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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