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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畫骨香·上》(4)(1/5)

作者:蘇訣字數:63382更新時間:2023-09-28 20:04:14

    往事多未央

    明月居中,雲皎蹲在池水旁眼淚嘩嘩,她難過地抽噎了一下,注視著水池上方的幻影,心裏一陣淒涼。

    找他們畫骨重生者,無不是對從前有著深深的眷戀和遺憾,所以才甘願出賣靈魂來交換回到過去,可是她沒有想到,屬於銀時月的過往,居然會是這樣!身旁有個身影悄悄接近,她斜了半趴在自己身邊、企圖靠近的雲初末一眼,吸了吸鼻子,哽咽問:“做什麽!”

    雲初末的動作一頓,順勢坐了下來,他的眼裏帶著笑意:“我還以為,你終於覺悟到自己長得醜,想開了準備跳水自殺呢。”

    “……”雲皎氣得頭暈,伸手向前一指,“你難道不覺得他們很可憐嗎?”

    雲初末不屑地輕哧了一聲,語氣很蠻橫:“我為什麽要覺得他們可憐?”

    雲皎十分鄙夷、十分憤怒:“你這個人當真一點同情心都沒有,見到這樣悲傷的事情居然無動於衷!”

    雲初末無所謂地扯了扯唇角,看著她眼神很複雜:“我曾見過一對情侶,曆經生死磨難最後終於走到一起,卻在成親那天,新郎醉酒撞到門檻上磕死了。”

    雲皎現在真是哭笑不得了,方才的傷心陰鬱因他的這番話,頓時煙消雲散,她抽噎了一下,扁著嘴又哭又笑:“你這個人真是……討厭!”

    雲初末臉上露出了笑容,寵溺地伸手替她擦眼淚:“好了,不過是個故事而已,看看就好,何必認真?”

    雲皎微微嘟著嘴,表現得有些不滿,雖然是個故事,但也是真實發生過的故事,雲初末這個人真是沒心沒肺,沒有一點惻隱之心!正想著,隻見雲初末站了起來,慢悠悠道:“比起這些,我倒是比較好奇銀時月的形體究竟是何人所毀的。”

    雲皎這才想起最重要的事,銀時月身為十大魔君之一,在那個天神歸隱、萬魔歸墟的年代,應該沒有人可以跟他匹敵了,即使真的遇到強敵,以他的修為,逃跑是綽綽有餘的,怎麽會慘到被人完全毀去形體,隻剩下一縷魂魄流落世間?

    雲初末用凝結靈力的手一揮,幻影迅速閃變,畫麵裏頓時出現了銀時月的身影。月夜當空,他孤身站在一處懸崖之上,身著雪色的衣袍,銀狐的尾巴環繞在他的身邊,顯得高貴優雅,不可一世。

    他的臉上泛著兩道銀白的魔紋,容顏柔美絕豔,一雙眼眸居然變成詭異幽涼的冰藍色,佇立在月色裏,仿佛是這世上最美好的事物。凜冽的寒風乍起,素白的衣袂隨風飄蕩,他的身上開始泛起淡淡的藍光,與此同時,身體從上而下,開始顯現出九尾銀狐的原身。

    這是一隻巨大的九尾銀狐,銀白色的皮毛泛著皎月般的光華,九條華麗的尾巴裝點在身後,隨風舞動著,它的臉上有兩道和銀時月一模一樣的魔紋,隻不過此時已變作深紫色,在空氣中彌漫著森森的魔氣。

    雲皎一驚:“這……這是銀時月的原身,他要做什麽!”妖魔在現出原身的時候,魔力亦會達到最頂峰。不過一般情況下,若不是遇到了足以威脅生命的危險,他們是決計不會顯現出原身的。

    此時的九尾銀狐,站在懸崖之上,遙望著遠方的銀月,冰藍的眼眸中竟然流下了悲傷的淚水,它仰天長吼了一聲,懸崖上有碎石塊被震得掉了下來,天際不知為何飄出來滾滾烏雲,遮掩住了月的光華,大地陷入一片黑暗,狂風好像永無止息。

    不遠處的空地上,駐紮著黑壓壓的軍隊,他們見此情景都驚慌地從軍帳裏出來,身上穿著森寒的鎧甲,手裏緊握著刀劍:“怎麽回事,什麽聲音?”

    黑暗中,一雙冰冷的藍色眼眸忽然閃了一下,看著那群弱小的人,眼神裏充滿了凜冽的殺氣,好像正在獵食的猛獸,悄然潛伏接近自己的獵物。它的身體後退了一下,朝向那群人猛然躍起,龐大的身姿穿梭在長空之中,一如既往地優雅敏捷,卻帶著死亡的氣息。

    大地忽然震動了一下,成千上萬的軍帳之中,彌漫著被九尾狐震起的灰塵,它的氣勢所帶起的狂風還在刮著,然而在昏暗中,人們卻聽到了野獸隱忍的低喘聲。

    “啊……這是……什麽東西……”

    漫天的灰塵終於平靜了下來,九尾狐銀白的皮毛即使在黑夜中也泛著白光,有人睜開眼睛,見到眼前的情景,忍不住嘶喊出聲。

    “妖怪……妖怪……快跑啊……”

    大俞國最為強悍的鐵甲騎兵,在這隻銀狐的麵前竟然潰不成軍,作為人類的脆弱,在上古魔獸的麵前,瞬間就顯現出來,這種時候,沒有人膽敢拿起手上的刀劍,上前挑戰它的威嚴與強大,他們在恐懼麵前,唯一能想到的便是逃亡,求生的意誌驅使著他們四處逃散,即使馬蹄踩踏到同伴的身體,也沒有停下。

    黑暗中,九尾銀狐的唇角似乎泛起冷冷的笑意,它仰天長吼了一聲,狂風乍起,那逃散的人群,連同他們引以為豪的戰馬和刀劍,瞬間飄蕩在半空中,一切恍若靜止一般。

    慘號聲不絕入耳,人類溫熱的血液染紅了它幹淨雪白的皮毛,那隻銀狐飛躍著穿梭在半空中,像是地獄歸來的遊魂,瞬間奪走了數萬人的性命。微風中,飄蕩著溫熱的血,仿佛是最為迷醉溫柔的醇酒,氤氳在天地之間,連夜色都被染得血紅。

    殺戮戛然而止,那隻銀狐緩緩地落在了地上,看了一眼血海滔滔的戰營,邁著步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天空中,隆隆地響起滾雷聲,不多會兒下起了大雨,血跡和著雨水順著低窪處緩慢流動著,連成觸目驚心的一片,那些殘肢碎骸暴露於大雨之中,逐漸變得冰涼,失去了所有溫熱的生息。

    這是上古魔獸最為慘烈的報複,十萬鐵騎還在揚揚得意於自己的強大和勝利之時,幾乎頃刻便全都化作了烏有。天上的雨還在下著,冰涼而淒婉,不知是為了這些可憐又脆弱的人類,還是為那個執迷不悟、鑄下大錯的魔獸銀時月,雷電交加的夜晚,神魔契約中的天譴,將要執行……

    被雷電擊中第七十八次,九尾銀狐身上已經傷痕累累,魔血染紅了它的身體,縱使天上還下著大雨,卻也無法清洗它身上的血汙。它邁著蹣跚的步履朝森林深處走去,嘴角流著一道道鮮血,皮毛被雨水淋濕,不時滴落著水珠,大雨擊打在它的身上,泛起一層薄薄的光暈。

    此時,天色已經漸亮,森林裏有人的氣息在活動,他們還不知道昨晚駐紮在山下的大軍中發生了怎樣恐怖的事情。

    “妖……妖怪……”微弱顫抖的聲音從叢林裏傳出,一個早起砍柴的樵夫瞪大了眼睛看著不遠處的龐然大物,將斧子和草繩往地上一丟,連滾帶爬地逃跑了。

    九尾銀狐淡淡地朝那人逃跑的方向看了一眼,邁著步子疲憊地走進了森林深處,腳步沉重,顯然是受了極其嚴重的傷。

    在這片森林的中央,長著一棵高大的榕樹,枝葉茂密,足以擋住昨晚的傾盆大雨,四周靜寂,仿佛沒有生靈的氣息,然而在那棵榕樹下,卻靜靜地躺著一位美麗的女子,她的眼睛平靜地合著,麵容沒有一絲痛苦和遺憾,臉色蒼白,長發散落在地上,渾身血汙,卻依舊純淨美麗。

    九尾狐沉默地注視了一會兒,邁步走了過去,輕輕臥在她的身邊,毛茸茸的身體蜷縮成一團,嫻靜溫和,像是被馴服的寵物。它的一條尾巴搭在那個女子身上,仿佛是在為她抵禦雨後的寒冷。

    烏雲消散,樹林蔭翳,鳥兒歡快地鳴叫了起來,溫暖的陽光透過翠綠的榕樹形成一道道光束,靜靜地灑在他們身上,純淨清澈,美麗動人。

    抵擋不過天劫的九尾狐,終於靈力枯竭,它的身上開始泛起點點流動的藍光,飄蕩在森林中,猶若舞動的精靈,和所有的草木生靈一一告別。

    榕樹之下,藍色的光點跳躍在藤木之中,催動著枝條迅速伸長延展,絲絲纏繞,緩緩綻放出鮮豔的花朵,為他們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它的身體正在逐漸消散,化作千萬個點點藍光,隨風而逝,然而又好像受到某種力量牽引般,幽幽地升騰起來,在半空中化出一道白色的弧形光芒,繞著森林盤旋了幾圈,流動著注入到粗壯的樹藤中。

    銀時月死了,陪伴著他最愛的那個姑娘,化作山川草木中一縷溫柔的微風,青山綠水,鳥語花香,這曾是他喜歡的美好,因此即使死亡,也不該會有什麽遺憾。然而,卻有一縷不甘的靈魂掙脫了天譴的詛咒,沒有跟隨銀時月消散在天地之間,它在草木中滋養了千年,一點一滴,休養生息,好不容易修成了現在的模樣,卻還是固執地要回到過去。

    天上人間,昨日別年,無論輾轉了多少個日月,又經過了多少個滄海桑田,那份深深的眷戀從來都不曾改變,隻要他還活著,哪怕隻剩下一縷魂息,都要穿越時光的禁錮和層層阻隔,重新守護在她的身邊。

    明月居裏,雲皎一陣沉默,顯然沒想到銀時月之所以會形神俱滅是因為遭受了天譴,雲初末卻沒什麽反應,好像早有預料一般。良久寂靜後,雲皎首先開口:“天譴之力,原來這般厲害,竟連上古魔獸銀時月都抵擋不了……”

    雲初末懶洋洋打了一個嗬欠,十分不屑:“顯然是他太笨,如果那時候化成人形,躲在人類之中的話,即使不能躲過天罰,也不會這般嚴重。”

    雲皎不滿地斜眼瞪他,沒好氣地指責:“你以為人家都像你?”

    雲初末一愣,反問道:“什麽意思?”

    雲皎輕哼了一聲:“銀時月肯定是見薑雪羽死了,自己也沒有活下去的希望,所以才甘願忍受天譴,隨她而去的。”她瞟了一眼雲初末,陰惻惻地打擊他,“不過像你這麽惜命的人,肯定是無法理解的。”

    雲初末動了動唇角:“你想太多了……”

    他呼啦一聲展開折扇,動作瀟灑風流,慢悠悠道:“邪魔的性命甚至可與天地同壽,若是活著的話,說不定還能等到那女人的轉世,殉情這種事,對邪魔來說是不可能的。”

    雲皎聽他這樣說,仔細想想也對,如果銀時月沒有死去的話,一千年的時間,以他的修為早就找到薑雪羽的轉世重新開始了,何必執著那一世?她抓了抓腦袋,疑惑問:“那是為什麽?”

    雲初末唇角上揚,傲慢勁兒十足,折扇順手敲了敲她的頭:“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是因為他太笨,沒有想到這一層?”

    “這怎麽可能!”雲皎很是憤怒,氣呼呼地白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又在胡說八道!

    雲初末抱著雙臂,居高臨下地藐視她:“怎麽不可能?上古魔獸化出原形時,本就不如原先那般聰明……”

    他頓了頓,柔美精致的容顏裏竟然有些孤獨和迷茫:“一旦化出原形,失去了人的意識,眼裏便隻剩下殺戮和戰爭,和野獸沒有什麽區別,這也是妖魔們不到萬不得已,就不會化出原形的原因。”

    雲皎聽此,立即對他肅然起敬:“沒想到你懂得還挺多。”

    雲初末傲慢地輕哼了一聲,露出“那是自然”的表情,偏過頭打嗬欠去了。雲皎趁機問道:“其實我比較好奇,你的原身是什麽?”

    她是人類,卻可以看到人類看不到的東西,妖魔鬼怪,天神精靈,六道之內沒有她看不出的生靈,可是每當她嚐試著去看雲初末的原身時,隻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混沌,他不是人類,不是天神,亦不是妖魔鬼怪。

    雲初末鄙夷地看著她,折扇啪啪地敲著她的肩膀:“想套我的話,門都沒有!”說著,動作很誇張地舒展成樹枝形狀,伸了伸懶腰,走回房間睡覺去了。

    雲皎看著他的背影走遠,仰頭望了望懸掛在屋角的明月,手指若有所思地抵著下巴。

    她知道這個世上還有另外一種生靈,他們超越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內,亦不是六道之中。換一種說法,他們其實什麽都不是,活著的時候煢煢孑立,即使死了,也無法墜入輪回,連鬼魂都不如,哦……這麽一想,雲初末他真是太可憐了!

    第三天的時候,銀時月如約來到了明月居。自從看到那些過往,雲皎就對他抱有同情和敬佩之心,覺得銀時月沒有必要用自己的魂魄來交換一場虛妄的過去,因為太不值得了。

    雲初末已經開始準備替他畫骨重生的東西,銀時月坐在院落的石桌前,靜靜等候著那一刻的來臨。雲皎端著重塑身軀所用的泥土,遲疑地接近他,問道:“其實那件事已經過去很久了,那位姑娘也該投胎轉世,想必現在過得很好,你又何必執著於過往呢?”

    銀時月一愣,他看向了雲皎,又微微笑了:“我知道。”他的聲音輕淺,一如既往地淡漠溫柔,“可是人死了,靈就散了,縱使還能投胎轉世,也不再是從前的那個人。”

    雲皎沉默了,她沒有經曆過生離死別,也不用考慮總有一天自己也會死去這種事,所以不知道那會是怎樣一番場景和怎樣一種感情。

    所謂的畫骨重生,就是以畫為媒介,借助上古禁忌之術賦予魂魄以生息,然後再利用術法將魂魄引到泥塑的身軀中,死去的生靈便可以獲得新生。

    不過這種重生維持不了多久,泥塑的身體承受不了強大的靈力,通常不到三個月便會土崩瓦解,就連身體裏的魂魄也會隨之散盡,永遠地消逝在三界之中。換句話說,畫骨重生之術,便是放棄了千萬次轉世的機會,以靈魂來交換這短暫的三個月。

    當然,她和雲初末還懂得回饋客戶,如果有需要的話,他們會編織幻夢長空之境,令重生的人回到過去,去彌補生命裏欠缺的遺憾。顯然這是一樁極不公平的交易,宿命的結局不可更改,那些人以靈魂為代價換來的,不過是又一次遺憾和分離,然而麵對這樣一場騙局,有人卻心甘情願、甘之如飴。

    其實她一點都不懂,這樣的犧牲究竟有何意義,過去種種,終究如鏡花水月,不過一場虛妄而已。如果哪一天她死了,雲初末肯定不會做出這樣傻的事來,說不定還會搖著扇子仰天長歎:哦,雲皎死了,我的晚飯該怎麽辦?

    想到此,雲皎忍不住問道:“你這樣……真的值得嗎?”

    銀時月的表情淡然,他沉默了良久,才慢慢說道:“什麽是值得,什麽是不值得呢?在我眼中,從來沒有值不值得,隻有願不願意。”

    雲皎啞然,半晌期期艾艾道:“可、可是那位姑娘真正喜歡的人,並不是你。”

    銀時月眉目流露著哀傷,語氣亦是黯然:“過去種種,皆是我一人虛妄而已,雪羽心係非我,這件事情……我早就曉得……”

    雲皎歎了口氣,問道:“那你的遺憾是什麽?”

    銀時月默默偏過頭,看向庭院裏的桃花,月光下,它們顯得聖潔而清麗,綻放在夜晚的靜謐裏。或許此刻,他想起了藥廬中的那棵杏花樹,淡淡開口:“雪羽一生坎坷磨難,都沒有過快樂的時光,她死前唯一的希望,便是和那個人一起回到故鄉。”

    雲皎鄭重點頭:“我明白了。”

    她記得曾經有一個女子,陪伴寒窗苦讀的相公數年,終日吃苦受累,大冬天在河邊給人洗衣服,雙手滿是凍瘡,隻為給那書生籌措趕考所用的銀子。

    那書生信誓旦旦地承諾他日飛黃騰達,一定會好好報答她的恩情,然而女子在渡口邊苦苦等了十年,都未見書生回來過。後來那個女子死了,來到明月居出賣自己的靈魂,隻求能在幻夢長空之境裏見那書生一麵。

    她以為自己的相公名落孫山,覺得對不起她,所以無顏回家,客死他鄉。然而事實是,那個書生不僅高中了狀元,還娶妻生子,風光無限。為了擺脫她這個累贅,揚言她是瘋魔的叫花子,打發了四兩三錢銀子,便將她趕出府去。

    雲皎還記得,那女子握著手裏的銀子,良久之後哭著說:“當日他離開時,便是欠了我四兩三錢銀子,這回總算是兩清了……”然而,真的兩清了嗎?

    她為那個書生耗盡了一生的心力,從豆蔻年華熬到青絲白發,從豔若朝霞等到明日黃花,昔日送別的渡口,葦花上還披著一身夕陽餘暉,而那對離別的人兒,卻早已紅顏枯骨,轉身即成天涯。

    雲皎的神情黯淡,覺得那個女子很傻,銀時月和她一樣傻。

    銀時月目光平靜地打量著她,像是在注視著一位久別重逢的故人,他的唇角扯出一絲微笑,語氣輕緩:“沒想到你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雲皎一陣疑惑:“什麽?”

    銀時月搖了搖頭,不知是跟她說話,還是在自言自語:“天地不仁,眾生皆苦;命運輾轉,浮生永屠。即使是長離也無法掙脫的吧,隻希望他日後不要後悔。”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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